春分时节,细雨绵绵,润泽树桠枝头的花苞,朵朵在雨中轻晃,使得飘散来的柔风都带了一丝沁人心脾的淡香。
程王氏最爱看这雨中美景,便有嬷嬷搬了美人榻放在廊边,“夫人,这样可好?”
“好。”程王氏笑道,“光是看着外边,也能清爽些。整日闷在房中,不许坐这不许做那的,可不让人不舒畅呢。”
她看着枝头跳跃唧唧喳喳的小雀儿,不禁眉头舒展,“本来拘在后宅中就够无趣了,连房都不想出,可不是想闷死我么。”
这有孕之后,她便不比以往稳重了,经常口出这些孩子气的话语。
“那是太尉大人心疼夫人。”奶嬷嬷笑,“夫人往日觉得太尉大人不够温柔体贴,如今大人嘘寒问暖了,夫人又觉着太拘着了,可不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程王氏嗔她,道嬷嬷不向着自己,不疼爱她了。
程王氏再度有孕,二房上下都高兴,近来几位主子都好说话得很,程王氏也惯来不会苛责这些下人,所以奶嬷嬷也能开几句玩笑。
“太尉大人前几日还说,等夫人这胎诞下后,就暂时休沐,带夫人去南边游玩一趟呢,可不是疼爱极了夫人。”贴身婢女讨好道,“夫人福气好,两位少爷有为,小姐也是样样极好的,叫京城里其他人家好生羡慕。”
程王氏淡淡一笑,将这话带过。
说笑了一阵,程王氏忽然敛下笑意,蹙眉道:“要说有什么不高兴的,还不是因着我那聚少离多的宝贝闺女。都这时候了,还不回府,也不知是贪玩还是……”
她柔柔看向远处池水,听说近来朝堂不安宁,可这些都与她这一个妇道人家无关,她关心的是女儿在宫中到底怎么样。
阿绵有幸得封郡主,受陛下重视,常年伴君。可这种异常的宠爱……对女儿家可不全然是好事。程王氏知道,因为女儿与陛下太子太过亲密,暗中早有闲言闲语,如果不是天家的威严在那,如果不是夫君身为太尉,女儿指不定要被说成哪样。
以后阿绵嫁人可怎么办呢?程王氏陷入思绪当中。
“怎么又在外面?”程宵大步走来,身上带着些许寒意,他将披风解下给程王氏盖上,转头批起周遭的丫鬟婆子来,“你们也是,就任着夫人,如今可怎么能随意吹凉风!”
“别。”程王氏忙拦住他,“可别罚她们了,我先前还因着不让出去才罚了一顿。”
程宵失笑,牵着程王氏入室内,着人拿火盆来祛寒气,“夫人自有孕来,反倒越发孩子气了,为夫可算知道阿绵幼时的调皮是学的谁了。”
程王氏薄脸微红,嗔他一眼,“你今日怎么回得这么早?”
“自然是有好事发生。”程宵扶她入座,“今日三皇子回京了,我们那两个不肖儿也学成归来了。”
“真的?!”程王氏喜道,“那怎么不来见我?”
“别急,我让他们先去小祠堂那边拜祭先祖,稍后便来。”程宵缓缓道,同时在想要怎么把陛下和他说的事和夫人说出口。
“你前段时间不是在给阿绵相看人家?”
程王氏点头,“怎么了?”
这一年来上门提亲的其实也不少,有意的就更多了,只不过程王氏要求高,不是这不满意就是那不合适,所以到现在除了几个还在心中考虑思量的,还真没有她十分满意的人选。
“这……可不用再看了。”程宵柔声道,“阿绵怕是已经被定下了。”
“被定下了?”程王氏惊道,就要站起,“被谁定下了?怎么我这个为娘的都不知道?”
程宵轻拍她手背,让她不要这么激动,半无奈半安慰道:“是太子殿下。”
他温和的语气半点没有安抚到自家娘子,程王氏反倒更惊了,“太子…那,那不是阿绵义兄吗?!”
因着这一层身份,虽说女儿向来和太子亲近,程王氏还真没往那方面想过,即使听过些风言风语。况且……就算没了这身份,她更想考虑的也是自家侄子三皇子,不是那个和陛下如出一辙邪肆不定的太子啊!
“陛下今日同我商议,想保留阿绵郡主封号,撤了她皇后义女的身份。”程宵继续轻言细语,就怕刺激到有孕的程王氏,“听陛下说,太子对阿绵情有独钟,非她不娶,阿绵亦心悦太子。二人青梅竹马,又有陛下的宠爱,阿绵嫁过去……确实挺好的。”
程王氏气笑了,“心悦太子?终生大事什么时候能让阿绵一人做主了?她年少不懂事,你也不知道吗?太子那是什么身份,今日的储君明日的陛下,未来后宫三千妃妾如云。咱们阿绵的性子是会去争宠的?你还想我们家再出一个柔妃和婉婕妤吗!”
柔妃就是在元宁帝当初还是太子时嫁过去的,她性子淡然,不适合也不大会争宠,起初有元宁帝宠爱还好。后来恩宠渐淡,元宁帝又登位为帝,她就更加沉寂了。要不是有三皇子傍身,指不定现在要如何可怜。
程王氏心中同情这位小姑子,所以让阿绵每次进宫都多陪陪这位姑母,更不反对阿绵同三皇子亲近。
至于程婉婉婕妤,那就更不用说了,现在都还在禁闭中呢,大家都道她是失宠了。
看她急成这样,程宵将人搂进怀里,“夫人莫气,莫气。阿绵与宫中两位娘娘不同,她和太子是一起长大的,情分绝不会少,加上有我和她两个兄长在,太子无论如何也不会亏待她。”
等程王氏稍微平静些,他续道:“陛下其实已拟了旨,此事不容逆转,我就是怕你太激动,才没有一开始就说出来。”
然而有孕的女子向来要多愁善感些,脾气也大,闻言程王氏转眼就流下泪来,“陛下是天子,他的话……自然无人敢驳,只可怜我的女儿阿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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