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兄不弃,就将事情告诉我吧。”柏杨道。
薛蟠便将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我本来还说要查,只是周大和薛蝌都言毕竟是一家人,撕破了脸面,没甚好处。我想着这大年下的,若是祖宗祠堂面前闹起来,须不好看。就算要查,也要翻过年去了。这也罢了,只是他们也不知从哪里得了信,进来一直在闹,没一刻安生的时候。偏偏铺子里少了人,又正是盘账的时候,千头万绪,愁煞我也!”
“别的事我恐帮不上忙,不过看看账本应该可以。”柏杨道,“若是薛兄信得过,回头我就过去帮忙。至于族人的事,如今咱们没有证据,也只能暂时息事宁人。不过我想对方既然有这样的心思,不会轻易罢手,日后再细细的访查,总能找到些头绪。”
“也只有如此了。”薛蟠道,“只怕他生出警惕之心,倒不肯再动手了。”
“这等事便如过招,他只要动手,你便能寻到破绽。但他却是绝不会因为会有破绽,就不出手的。”柏杨道。如果不出手,那这个人也就不足为虑了。等以后薛蟠逐渐将薛家生意掌握在手里,自然就更不必担心了。
所以他料定此人短时间内还会发难,毕竟错过了这一次机会,未必还会有下次。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绸缎庄。这时节河面上已经不能行船,所以柏杨这一次是雇了大车将东西运来。薛蟠命薛家的伙计们搬货,清点数量,查看布料,等到都弄完了之后,写了收条给柏杨。两人又将价钱计算完毕,扣除柏杨原本的欠款,到钱庄将该给柏杨的钱付清,这才乘车回到薛家。
第二日,薛蟠就按照柏杨教的,将大部分薛家族人都请了来,当众将事情说清楚。
薛蟠对众人道,“当日只因这些掌柜的竟如此大胆包天,令人震惊,因此才疑心他们背后还有什么人在指使,否则不至于此。只因没有证据,我也不过随口提了一句,实则连个怀疑的对象都没有,更不可能怀疑咱们自家人。结果消息传来传去,以讹传讹,倒变成这般模样了。今日请大家来,就是开诚布公将此事说清。我是绝没有怀疑大家的意思的,大家回去还得详查消息来源,或是有人要在这里头搅浑水,也未可知。”
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简直颠覆了所有人对于薛蟠的印象。他现在拿住了大义的一方,加上毕竟只是怀疑,又没做出什么事情来,族人们抱怨一阵,也只好散去。他们要说法,现在得到了说法,不管满意不满意,这件事也就了结了。
解决了这件事,薛蟠又给薛姨妈写了信,言说到了年下,店铺里诸事繁杂,一时恐脱不开身,年前未必能前往京城,不过过了年他便立刻上京,让薛姨妈和宝钗不要挂念云云。又命人备下了许多东西和节礼,一并送到京城去。
到最后就剩下店铺里的事了。
好在这时候就要过年,大部分铺子原本就是关门盘账。人手虽然少些,暂时也还支撑得过。不过明年开春,恐怕又要费些工夫招人。
之后薛蟠让人将账本全都送到家里来。柏杨看账的事,目前也不宜让外人知道,还是在家里更方便些。
薛蟠特意将自己的书房腾出来,作为看账本的地方。为了让柏杨能待得舒服些,甚至还重新做了布置,铺着厚厚的褥子,烧了暖融融的炭火,用了十分的心思去布置。
柏杨也的确喜欢。薛家家大业大,要什么东西,一句话立刻有了。所以纵使柏杨自己那个小院子用了不少心思打理,但还是比不上这里。
如此一来,更要卖力的帮忙,才对得起薛蟠这些用心了。
柏杨整了整自己面前的算盘,庆幸自己小时候学过这东西,甚至还拿过市里的小学生珠心算比赛名次,虽然多年没有接触,但只要熟悉一下,上手还是很快。否则的话面对这种古老的计算器,他可能就要抓瞎了。
最困扰他的其实是账本都用繁体字写成,而且是竖着排版,看起来非常别扭,速度和效率也就跟着降下来了。
所以没过多久,柏杨就将算盘抛开,让薛蟠拿了白纸和炭笔来,直接用竖式运算。这时候阿拉伯数字已经传入中国,甚至连物理化学几何代数之类的东西也被传教士带来,只是还并未推广,所以他用起来倒也没什么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