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周末里宁珊给了丈夫一次认错的机会,收来了一张保证书,承认以后不再和XX同事来往。等路鹤宁周一跟着经理一行登机的时候,就收到了宁珊起诉离婚的信息。
路鹤宁在飞机上忍不住反复琢磨刚刚的那条短信。即便他在宁珊说出“假的”的后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刚刚也依旧难以避免的感受到了一点震惊。
他想起小的时候,他跟宁珊一起上学,宁妈妈不允许他们吃街边的小吃零食,他们却特别迷恋学校门口一个老爷爷卖的糯米糕。路鹤宁不敢买,宁珊却总无所谓,自己拿自己的钱买了,当场三两口吃完,然后牙签一丢嘴巴一摸,还总笑话他这个哥哥胆小。后来这事被宁妈妈发现,宁珊被她用食指点着絮絮叨叨的训了一整天,说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没有涵养没有体面,尖锐而细碎的数落,让路鹤宁在一旁噤若寒蝉,宁珊却低眉顺眼的听着,几天后照吃不误。
那时候他爸还没去世,背地里给小兄妹俩一人一把零钱拿着,又摸着路鹤宁的头慨叹说,别太拘束了,跟你妹妹似的多好。
路鹤宁觉得他爸表达的意思,应该是说他“实在”。而今骤然回味,他才觉得或许自己不是实在,只是长期屈服在某种权利下,形成的“服从”的本性而已。
甚至说,有点懦弱。
他一早知道家里的生活方式太奢侈,但是他妈是长辈,他便一直顺从,直到家里存款无几,不得不从各方各面的开始节约。他也知道他妈当初要开服装店的决定太草率,但是他同样没阻止,只是担心,直到那处店面真的出了问题。宁珊提出过那家店面的业主属于毁约,他们应该维权。后来宁妈妈的几位哥哥姐姐怕他们还不起债,纷纷要把借条转卖,宁珊也提出过让他们一家三口飞一趟S市,跟几位亲戚解释求情一下……
还有……很多很多……路鹤宁一贯的沉默,有时候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做,有时候是不想做。
他这回受到触动,再那自己和妹妹比较,才觉出自己似乎处处都要落后半步,没魄力,没担当,没底气,唯独多占了一个词——矫情。
——
飞机抵达目的城市后路鹤宁跟在其他两位助理后面拎行李,一直抵达酒店后,才拿着手机去了酒店空中花园的平台上打电话。第一通电话打给了连青,路鹤宁在帮经理拿东西的时候瞥了一眼,记下了后者的号码,这会儿揣度着时间差不多,才给对方打了过去。
连青有些惊讶,路鹤宁接通后先做了自我介绍,又说道上次多谢她的提点,家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差不多了,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请对方吃饭表示感谢。
连青笑笑,问:“已经起诉了?还真是快……”又道:“请我吃饭就不必了,我不过是多了一句最,以后如何还是看你自己,当然,工作上的事情也是,无论何时都是要靠自己努力的。”
路鹤宁知道对方一语双关,忙恭敬说是。同时心里也忍不住庆幸,幸亏今天撇开了原先的矫情劲,要不然连青顺手提了一把自己而自己却无动无衷的话,很难说以后会如何。
他暗暗给自己的这通电话打了个七分,参考标准是之前跟陈立的时候,那时候自己初期对工作不满,脸上便也带着,应该属于职场中的菜鸟。后来他工作渐渐熟悉,又感激陈立对自己的偶尔提示,于是开始笨拙的表忠心,干活不藏私,脑袋里的小心思也不藏私,就连对隔壁部门的怀疑以及给客户资料编码的事情都通通告诉陈立,这一点看只能算是职场的笨鸟,不知道变通权衡。
后来他无意中帮陈立揽了点私人收入,后来发觉后又刻意避而远之……这个可好可坏,他算是脑子里多了一根筋,但是方法不足取……至于再之前在会所的时候,甚至再再之前第一份工作的时候,自己无疑都是不及格的。
初春的暖风阵阵,路鹤宁跟着来出差的这座城市比江城靠南,如今正是花红柳绿。空中花园又被人刻意以应季的香花粉蝶布置的曲折环绕,看起来多了一层浪漫的气息。他给宁珊回了信息,同时问了她如今的安排住处等事情,见那边没有回复,便沿着花廊往前走了两步。
西边的阳台上摆着几张白色的桌子和藤椅,这会儿有几位住店客人正坐在藤椅上闲谈同时等着看落日。路鹤宁沿着花廊走到头,见几张椅子几乎都坐满了人,愣了下正打算离开,就听跟他隔着一层花墙的右手边,有俩人正低声交谈轻笑。花影憧憧中,路鹤宁看到其中一人正摆出了泰坦尼克号上的那个经典姿势,而这人身后的那位,穿着路鹤宁眼熟的那件黑色风衣,似乎是无奈,又像是宠溺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