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材料能递上来,十之八九都是真的,毕竟都是实名举报。
路鹤宁头皮一硬,只得把这个认下来。只是认了也白搭,假如员工对公司隐瞒工作经历的话,这的确违反了劳动合同中的诚信原则,公司是可以直接解除劳动关系的。
连青瞧了他一眼,又绕过他把办公室的门卡死,这才问道:“你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为了……钱,”路鹤宁道:“那时候家里出了点事,欠了别人不少钱,我当时害怕,觉得那笔钱对我们家这种收入来说几乎是巨款,怎么都不可能还的上,所以就……”
“欠了多少?”连青问。
“二十万。”
“……二十万你就去那种地方了?又不是二百万……”连青惊讶,有些道:“海悦这个项目顺利的话,你的提成就有这个数了。”
海悦这件事上路鹤宁有运气成分存在,但是平心而论,路鹤宁的硬件条件不错,假如换做其他公司的话,即便拿不了大项目,小单子保证吃喝有个存款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怎么就能被区区二十万给逼到那里去了?
路鹤宁大概能知道对方的想法,实际上不仅连青,当初的徐稷也是这么想的,又或者他当初所在的夜总会诸位同行——当初经历说明轩楼的少爷会外语,小费都能多拿一倍,眼神一直是瞅着他的。
路鹤宁后来也想过,假如自己重新来过,再次站在那个紧要的当口,自己是否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的答案是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人的这一生面临无数选择,并不是所有的转折点上都能存足勇气热情往前愣闯,觉得自己顶天立地无所不能。实际上很多时候,甚至大多数时候,人都是容易疲惫的,有的选择是迫于无奈,有的选择纯粹是茫茫然不知所终……不往下走,谁知道哪个选择是好的哪个选择是坏的。
路鹤宁去年的时候胆小,懦弱,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所以面对这笔钱他觉得祸从天降,一时间求助无门,入了邪路。可是他骨子里又清高,矫情,想着维持自己最后一点的脸面,所以也曾面对机会往后退缩,直到遇到不讲理的徐稷。他觉得这都是命,只是命由天定,运由己生。
连青不带什么情绪的看着他。
路鹤宁思忖半晌,缓缓道:“我那时候的选择,的确是糟糕透顶。或者换句话说,我当时的整个人,都糟糕透顶……我过去的二十几年里,自恃清高,认为自己是名门之后,所以一直看不起身边的人。可实际上我不是名门之后,也不是富商之后,我只是个普通家庭里的普通孩子……我看不上穷人,但是有钱人同样也瞧不起我。我渐渐活的自闭又虚荣,比如从不跟任何人借钱,包括我妹妹,我只会往外借,哪怕只是几分几毛,都能让我有满足感。又比如我在学校里,有能表现的机会就表现,让人觉得我一看就是从小花钱学习各种特长的优等生。”
他当年在大学里表现出诸多特长,别人问起时他也只是简单地说以前学过……实际上那些都是他从图书馆里借书回去自学所得。别人在培训班里学的一两句话的技巧颠簸,他可能要自己摸索很久。
“我一直维持这样的假象……直到后来来江城工作,远离家乡,我才稍微轻松了点,只想着不争不闹的过个踏实日子就好。”
“所以当我突然得知家里有了纠纷,欠了人二十万之后,我的天都塌了。尤其当时几家亲戚把借条卖给了催款公司……我对这些了解不多,只知道催款要债的,少不了上门闹,贴大字报,到处捣乱逼迫……我家离着我以前的学校很近,不少同学又留在本市工作,所以我当时特别怕他们闹到家里去,搞的人尽皆知。”
一个固定工资的工作,必定还不上这笔额欠款,路鹤宁病急乱投医,四处换工作,却又因为张口就要高工资,却又拿不住与之匹配的工作能力,因此被各家公司淘汰……
当时的他,的确觉得自己无路可走。很多事情没法说如果,那个词对现实无益。
路鹤宁时常进行自我反省,但是对人如此直接的剖析自己,还是第一次。他感激连青一直的提拔和照顾,低了头道:“这部分工作经历我的确不该隐瞒,当初没有写在简历上,一是因为夜总会不好听,二是因为我只做了酒水推销的工作,并没有涉|黄卖身,工作时间也短。”
连青没有表态,只确认道:“这一点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有没有做过?”她稍微一顿,也不避讳:“你知道你现在的职位虽然还没有实权,但是职务级别不低,接触的也都是公司发展方向策略的大事。而且你还年轻,努力两年,未必没有机会进入核心管理层。”
路鹤宁愣了一下,对这话感到有些惊讶。他现在的升职已经属于连跳两级,按说一年里都不可能再有变动,更何况他的阅历和经验也远远不够,别说进入管理层,都是做好现在的工作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可是连青并没有必要画个大饼哄他……
他心念一动,忽然想到之前李军闲聊时的一句笑话……莫非连青要高升了?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转圜半晌,路鹤宁先前的担心散了一半,又见举报信的原件果然在连青左手边的矮柜上……如果后者不管,这封信应该已经送到上头手里了。
连青道:“我提拔你,并不是你能力多突出,业绩多优秀,而是看好你这人诚实,忠诚,责任心重。今天的事情我问你是一回事,将来你往上走,公司同样会再做一遍背景调查。”
路鹤宁知道她是暗示自己说实话,暗自叹了口气,咬唇道:“我说的是实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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