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雪九掐诀念咒,洞中泉水冉冉上升,在空中形成一根水柱,而水柱中央悬空漂浮着一人,黑发素袍,眉目间与灵犀甚是相似,面廓更加硬朗,正是失踪了三百多年的灵均。
看见灵均的那瞬,清樾身子微微一晃,几乎难以自持。自灵均失踪,她找寻多年无果,又看见玉阙上灵均的名字转暗,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她多年来一直自责不已。
“姐,”灵犀扶住姐姐,仰头看向灵均,不能确定地问道,“他是哥哥么?”
清樾点了点头,目中隐约有泪光。
尽管东海水府中也有哥哥的画像,但与眼前的真人相比,似乎相差甚远。也许是由于那次重伤的缘故,泉水中的人双目紧闭,苍白憔悴,身形也更加消瘦。
雪九在旁,望着清樾,再次劝道道:“当年他受伤颇重,君上将他安置在此地养伤,这些年来已在痊愈之中。我觉得,既然已经见到,你也可以放心了。至于是否要将他接回东海,不如还是等君上回来之后,再行决定如何?”
他一再劝自己不要接回灵均,难道仅仅是为了给君上一个交代?或者还有别的缘故?清樾颦眉,看向雪九,问出心中疑问:“玄飓上仙为何要将灵均置于枪冢之中?”
“这个……我也不明白,也许是因为这里有泉眼吧,也足够隐蔽。”雪九面露难色。当年他也曾经问过这个问题,但君上并未回答他,只是眉头深皱,一言不发。
这个理由并不能使清樾信服,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密林之中,泉眼比比皆是,为何偏偏要将灵均置于枪冢之中,虽非帝陵,但也着实让人心里有些膈应。
两人说话,一时没有留意旁人,灵犀仰头看了半晌哥哥,忍不住轻轻伸出手,探入泉水之中:“哥哥……”
就在她的手触及泉水的一刻,灵均似有所感,他的双目骤然睁开,直直对上了灵犀。
这一生变令雪九猝不及防,他曾随玄飓来过数次,灵均一直在沉睡之中,并没有转醒的征兆。实在没想到他会突然醒来。
泉水形成的水柱轰然碎裂,无数水珠四下溅开,灵均虽有意识,身子却还尚虚弱,失去凭托后跌落下来。清樾反应极快,指尖小水珠急速一弹,柔软的水泡顿时包裹住灵均,令他安然缓缓落下。
“灵均……”
清樾半跪在地,拂去水影,温柔地抱住弟弟。
灵均望向她,迟疑了好久,待真正看清眼前的人确是清樾,才虚弱道:“姐……是我错了……”
只这一句,清樾便禁不住泪如雨下:“……不是,是我不好。”
聂仲聂季二人在旁跪下,亦是双目含泪:“太子殿下!”
唯独灵犀怔怔地站在一旁,望着眼前本应熟悉却很陌生的哥哥,灵均和她想象中并不完全一样。在见到灵均之前,她觉得哥哥应该是雪五那般样子,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间从容不迫,而眼前的灵均……她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总之与她长期以来脑中所显现出来的哥哥不一样。
“她是灵犀,咱们的妹妹。能找到你,全靠了她!”清樾欣喜之余,唤过灵犀,让她与灵均相认。
灵犀也在灵均身旁蹲下,小心地轻声唤道:“哥哥。”
灵均偏头看向她,唇角浮起微笑:“我一直能都感觉到你,灵犀!从你出世开始,我就能感觉到。”说着,他向她伸过手,灵犀连忙握住他的。
双手交握的那刻,天生的龙族血缘,一卵双胞的心灵感应,灵犀心中顿生亲切之感,只觉得哥哥的手又冰又凉,她本能地紧紧握住,想让他和暖一些。
灵均当年被重伤,连逆鳞都掉落,可算是命悬一线,如今见小弟虚弱的模样,清樾记挂着他的伤势,轻轻揭开灵均的衣袍,查看他胸口逆鳞所在位置——只见胸口处重新长出一片薄薄的逆鳞,透着殷殷血色,逆鳞周遭肌肤泛黑,应该是当年受损的肌肤还未完全修复。他身上的伤不止一处,清樾只是稍作查看,便看见除了逆鳞之外,胸口还有五、六处伤痕,想来他身上那些尚未查看的地方,定然也是伤痕累累。
灵犀握着灵均的手,那些年他所经历过的一幕幕竟自动进入她的脑海中,灵均幼时读书,灵均首次处理东海事务,灵均被姐姐责罚……最后是灵均逆鳞被夺那瞬,痛彻心腑,她竟感同身受……
猛然间,一道黑影疾冲过来,拉开灵犀,飞快将灵均的手打开。众人吃了一惊,这才看清来者是墨珑。清樾本原该察觉,只是她乍见弟弟之下,悲感交集,全部心神都放在灵均身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雪九倒是知晓,但他深知小狐狸只是关心灵犀,才会一路找到此地,故而也未阻拦他。
“灵犀!灵犀!”墨珑急唤她。
灵犀看见他,心中也是一喜,刚想起身站直,才察觉到整个人昏昏沉沉,身体更是发虚得厉害,连想抬手说话都做不到,简直就像不是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