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的如此清楚。
赵璟煊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他问庆来,是谁。
庆来就说,是他常用的两个侍卫之一,另一个是鲁忠,赵璟煊常叫他去办些跑腿的活儿。而这一个往常便不怎么惹人注意的,性子也沉默寡言,赵璟煊便由此将他当做了个忠厚老实的,却没想到这回却做出这种事来。
赵璟煊就点点头,也没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人为财死无可厚非,只想着要怎么发落了他。
沈珵对庆来说完那一句复又闭上了嘴,此时见外头那人不住磕头,也当做没看见,重新端起了茶盏,喝着已经凉了的茶,想知道赵璟煊要怎么处置这人。
然而赵璟煊还没开口,他身边却传了一声啜泣。
赵璟煊自失明后就于听觉上愈发敏感,此时这声啜泣尽管极为轻微,也还是被他听见了,就问:“哪个丫头?”
庆来低声道:“是冬梅。”
赵璟煊知道了后正想问问怎么了,又不防冬梅一下子就跪在他面前,哭道:“王爷,这事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瞎了眼,猪油蒙了心,分不清好坏人,才让贼人得了手。都是奴婢的错,请王爷责罚奴婢吧……”
说完又是一阵哭声。
这哭得让赵璟煊脑袋都大了,就先说道:“今天怎么的?一个个都要跪的,嫌你们家王爷不够晦气的?别哭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听你们哭我脑仁子都疼。”
他这话带了些不耐烦,冬梅听了也不敢再哭,就抽抽搭搭地将事情给说了。
外头那跪下的侍卫叫张六子的,原来同冬梅在京城的时候就已互相有了意,因着同是王爷身边的人,冬梅也是放心的。离了京日子渐长,两人情意也愈发深了,竟是私下里已定了终身的。
既是如此,冬梅自然将张六子当做自家人看待,王爷吩咐她做了什么,也没有要紧的她就要同张六子说的。银票这事,原先在京城时张六子本是不知,然离京两人定情后,冬梅就将这件事不经意地说了,又说那东西缝在四人里衣里,却是一万个保险的。
冬梅原想着张六子在王爷身边做这侍卫,便一生都是王爷的人了,况且王爷待近身之人只有更好的,冬梅也就从未想过身旁的人会生出不一样的心思的。
然而最终还是冬梅看错人了,这张六子自听了银票之事后就一直盘算着,今早见王爷难得地离了屋往外头去,他便借口自己内急同鲁忠说了,趁他们都不在客栈中时换了身衣服又将脸给蒙了,就径直往四个丫头的房间中去了。
之后的事情就是春桃看见的了,张六子飞快跑了之后,绕了几圈回房换了衣裳,才赶在春桃之前回到了王爷身边。没人发现不对劲,连鲁忠也只是轻骂了句怎的这么慢,又默不作声地在外头侍立着了。
张六子原想着自己这么做了,大抵是没人会发现的,然而一个一个问题出来,他就已经双股战战了,最后的一句有哪些是迟来的,沈珵一说出来,就让张六子吓破了胆,立时就跪了下来。
他这边涕泗横流地跪地磕头,一边心里仍存侥幸想道,王爷这么些日子以来,一贯是十分好说话的样子,温温和和的就是从未见过他发怒的,如今王爷还未发一言,张六子想着王爷大抵是如往常一般惩戒了就过去了,顶多将他开送了出去,只要保住了这条命,什么都好说。
这么一想,张六子便偷偷抬头,想瞄一眼王爷的神情,他跪得远,王爷坐在亭子里,面容被帘子挡了一半,神情并不能看清,他便惴惴地想要继续哭上一顿。但还没等他收回窥探的眼神,沈珵的视线就瞟了过来,张六子与沈珵在半空中对上,片刻之后,张六子浑身打了个哆嗦。
然而他随即想到,自己是王爷身边的人,沈将军虽厉害,手却是插不到王爷这里来的,王爷想要如何处置自己,他也管不着。这样一来,张六子就瞬间安心了许多,便继续哭着只待王爷给个发落了。
赵璟煊现今确是在考虑如何处置这人的,还不知冬梅这回事的时候,他便想着这人既然不能留,干脆让他拿了这银子走,寻常惩治家奴的法子,他倒也没什么费心思。而现如今得知冬梅竟与他私定了终身,便不是如此简单的事情了。
且不说冬梅这丫头的名节不保,就是传出去英王身边的丫头与侍卫勾结图谋王爷钱财,那就是真要沦为笑谈了。
即使他现在已毫无颜面可言。
赵璟煊想了想,还是拿不定主意,他没管身后的沈珵,当即无论如何处置张六子,便是先将冬梅同他断了最为重要,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道:“张六子。”
亭外跪着的人连忙哭着应答。赵璟煊没管它,径直道:“事情缘由我已清楚了,你无意间听见冬梅几个说话,得知有银票藏于她们衣裳中,便生了贪念,此后独自谋划一人伺机行动,此事全由你一人担,你可认了?”
沈珵笑了笑,张六子听了一愣,下意识道:“冬梅……”
赵璟煊将声音提高了些:“冬梅如何?”
张六子立马反应过来,忙不迭道:“不,没有如何,没有如何……我认了……我认了……”
赵璟煊听了,就觉这人反应还不慢。便接着道:“如今你犯下这等事,我这儿却是容不下你了。按王府从前的章程,你非是仗死不可赎罪的……”
他还没说完,张六子又是一脸的涕泗横流。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来来回回就这两句。
赵璟煊听在耳里,接着道:“……把他带下去寻个柴房关了,待我明日再行发落。”
他这么说了一场,最后也当没说过似的,还是没下定论。然而这么一来张六子便是不敢再同冬梅牵扯上什么关系了,这也是他目前想到的唯一一件事。
庆来领着兵卫将张六子带下去后,赵璟煊方才靠在了椅背上,只感觉颇为疲累,就想闭眼睡了,只是还未来得及感受片刻放松,他就想到沈珵还在一边。
“身边人也是不懂事的,闹出这样一出,倒是让将军见笑了。”他往沈珵坐的方向点点头,道。
沈珵坐在这里看了半天戏,听了赵璟煊的话,就道:“王爷想必已是累了,这便请回去稍作整理罢。至于王爷同我商议之事,待王爷得空传我便是。”
正巧赵璟煊如今并无心思与他在此再绕上几个圈子,便应了带人匆匆回去。至于先前要找沈珵商议的事情,此刻已被他忘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