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同嫡系各房子弟一同熟读四书,在其中也是佼佼者,最终在二十五岁当年参加殿试,名列二甲前十,震惊全族。
本是个全族同庆的大事,族内上下也准备着仅次于年节的阵仗迎庶吉士回族,府内各县再没有高过侯昀的,这也让侯氏在府内涨了不少脸。
但老天爷总不会让人顺风顺水安稳度日,合该是在乐极之时生出悲鸣,从未有喜上加喜的例外。侯昀在回族第二天,被人从长房大少爷的屋中打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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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是这侯昀妄图加害于长房大少爷。”
赵璟煊听着,突然出声。
侯瑞谦正要接着说下去,冷不丁听见赵璟煊这话,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苦笑着道:“若真是如此,倒还好办了。”
赵璟煊就道:“是本王唐突,若真是如此,倒也不致今日地步。侯公子请讲。”
侯瑞谦就说声王爷言重,继续说了下去。
不似赵璟煊所说,侯昀乃是谋害长房大少爷,一来并无任何缘由,长房长子同侯昀之间无仇无怨,又是一同长大,自不会生出此等心思;二来就算生了此等心思,此番加害也没有任何价值。
据说这一代嫡系长房长子自幼身子骨弱,从母胎里带来的病根子,成天抱着药罐子,不良于行;再来侯昀已得了功名,莫说侯氏之中,整个怀庆府也没人能越了他去;无论如何,长房长子都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威胁,反倒是他这个人对于整个嫡系一支产生了威胁。
其时侯昀虽光耀整个侯氏,嫡系一脉还是有不少同辈于他并无多少好感,当日不知是何人早已得了消息,还是真的有这么凑巧,往日偏僻寂静为大少爷专门设立的小院中,接二连三去了多人,第一人猛地将门打开,看见屋内景象,还未言语,就被后来的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此事多年来顽固难解,早已成了家父的一块心病。”侯瑞谦面色赧然,难于启齿,“俗语‘家丑不可外扬’,小人如今想来只觉难堪,斗胆污了王爷、将军尊耳,实在是罪过。”
说完还叹了一口气,踟蹰半晌,到底还是难以言语。
沈珵见他如此,就道:“此事过后,令伯是何处境?”
赵璟煊听着话语一转,侯瑞谦没有讲明,两人却似是都明白了言下之意,他细细在脑中思忖,突然便想到一个可能。
其后从侯瑞谦与沈珵的话语中,赵璟煊慢慢证实了这个可能。
侯瑞谦见沈珵瞬间便明了了,就感动于沈珵为其解围,又看赵璟煊依旧八风不动的模样坐在一旁,也不知他是否清楚,当下只好继续说下去。
正如赵璟煊猜想一般,这侯昀同侯氏嫡系长房长子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简而言之,非但是男男之事,还行了乱伦之实。虽说远近隔了三层,血脉微乎其微,但到底是名义上的堂兄弟,同族同辈,这放在普通人家都要翻天的,更何况侯氏书香门第,最重体面,出了这档子事,看到的还不止人,是任谁都遮掩不过去的。
此事一出,老家主震怒,虽立刻下令封闭消息,还是阻止不了私底下如同过境蝗虫一般的蔓延,不出半日,整个侯府上下都已得了消息。
其后老家主虽用雷霆手段震慑全族,遏制了消息进一步向府外延伸,但到底是丑事,正在老家主被各族老逼问处置手段之时,外界也听闻了些许风声,一时之间,侯府颜面尽失。
虽听着侯瑞谦渲染这件令其全族感到耻辱难堪的往事,赵璟煊在心里却也未觉此事有何不妥。何至于此的,到底是京城以外,这样的事情在皇城之中哪还会听得少了,便是哪家传出了母子不轨的消息,那人也仍是安然入仕,受不到半分影响的。
想来沈珵于这些事情之上,只有比赵璟煊更习惯了的,哪有什么真情实意,不过是一时新鲜,过段时间,自己便消了,若是当做什么要事来处理,反倒两败俱伤,两边都讨不了好。
但侯府最终便是选择了这一条,造成无法挽回结果的办法。由家主和族中长、老决断,以侯昀数典忘祖之名,逼迫侯昀自行退籍,至于是连同旁系一支分家单过也好,个人退族再无干戈也罢,便是之后侯昀之事,与怀庆侯氏再无关系。
不知是其中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后的结果是留存在侯瑞谦的脑海中的。侯瑞谦记事后,记忆中的第一个场景,就是府中上下满目尽白,灵堂每日黄表纸燃烧不觉,整个侯府上空都弥漫着冥纸燃烧未尽的悲戚气味。
侯昀被赶出侯氏后一月,侯氏长房长子侯云卿病重而逝,时年不过二十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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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如何,便是如今情状。”侯瑞谦道,“我只知侯昀放弃入翰林,自请外放,直到三年之前调动,自谪二级做了开封府县知事,才终于回到河南。”
“但他终究还是心怀怨恨的,自他上任一来,凡涉及我怀庆侯氏,无论何事定是要被好生为难一番的,可怜老父虽有功名在身,到底不及伯父。便是族中有在外做官的叔伯,也没有一个比得上侯昀的……”
“言虽至此,到底是贵府家事,我等若贸然插足,只怕更是要纷乱不已了。”沈珵道。
侯瑞谦这次有了准备,想必是预想了沈珵的答复,便立刻道:“侯昀多年破绽,除已逝先伯父,此回族中便是又寻住一处,想来是无疑的了。”
他看了看沈珵脸色,就又说道:“出此下策,实为无奈之举,恳借王爷、将军尊耳一听,再做决议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