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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沈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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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个正着,那行会会首倒是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面上依旧和气地笑着。那族长便不再理会他,就转身对赣州知府道:“陈大人,老夫身为宗族之首,断没有坐视宗族名声为他人所坏之理。”

    赣州知府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就做了个“请”的手势。

    季氏族长便不客气,挺直腰板傲然道:“我季家先祖三代翰林,不忘本源回乡开枝散叶,嫡系一脉传承至今,旁支细脉更是不可计数。老夫出身嫡系,受族人所托代为掌管宗族,在此不敢说我季氏一族在这赣州府里有些地位,却也不是能任人欺辱的。”

    季氏族长似是越说面色越严肃,到后来环顾四方,顿了一下,接道:“方才哲明贤侄所言老夫断不能认同,我季氏旁支众多,老夫即便身为族长,也不可一一见过,更何况族中子弟,若是似这般随意擒了两人便来对证,岂不是人人都能前来告我季氏一记残害族人之罪?”

    说完这句,季氏族长就往后一靠,盯着下头两家的人,又瞥了一眼季哲明,重重“哼”了一声,最后道:“这顶罪名我族绝无可能认下,非但如此,陈大人这般领了人气势汹汹而来,老夫还想讨个合理的解释。”

    他坐在那处,纵然身形矮小仍旧盛气凌人,气势一上去,便不把旁人放在眼里,连着下头季氏族人的面上也带出几分不屑,盯着周围非本族之人,像是硬要逼出一个说法。

    谁知刘杨两族并不吃他这一套,又或说三族比起底蕴都是不相上下,这么多年比邻而居,各家的路数各家都是明了的,也不惧别家什么。

    外头赵璟煊也没觉得如何,反而还同贺去闲话道:“那两人确是季氏子弟?”

    “自然是。”贺去就冷笑道,“方才一口否认,却不曾想下头两家反戈相向,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认栽不是件体面的事情,就只能说得冠冕堂皇大义凛然,仿佛还能扯回几分面子……”

    赵璟煊点点头,就听得里头方才出言呛声的刘家人又开口,闲闲道:“这‘先后’兄弟上月还同刘某有过会面,当日这兄弟两人可是口称‘代族长前来进行商议’,季族长贵人多忘事,却不至于转眼就连手下得用之人面容都不认识了吧?这般作为,可是要使族人寒心了。”

    那被几位大汉制住的黑衣人早在三家对峙之时就已被压到一旁,口中难言便不时挣扎一番,只是旁人注意到他们,不是无暇理会,便是视若不见,如今那刘姓之人一番话出来,在场众人便不免往两人那处看去。

    就见那两人虽不再挣扎,却也不受刘家人挑拨,便闭着眼睛任旁人打量。那季氏族长见此情状,心中有几分满意,面上却仍是义愤填膺状。

    只是这份怒火无须他来发泄,便有一季姓子弟立刻起身回首怒视那人,斥道:“你刘家莫要看我季家如今无暇他顾便想着落井下石!你们做过的腌臜事,在场多数人心里可是一清二楚,你刘家想清楚,莫要把人逼急了!”

    赣州知府适时地轻咳一声表示他的存在,只是仿佛没有听出话里明晃晃的威胁,而是略带疑惑地看了看双方,对方才提及的事情表现出了些许兴趣。

    只是赣州知府没等到季家说下去,就听杨家人冷笑道:“你们季家做事为人不齿,被揭穿了便要将脏水泼到旁人身上妄图使旁人看似同你们一样脏?你季家是如何将族人赶尽杀绝,在场多数人也是心知肚明一清二楚,你季家才是要想清楚,究竟是谁逼急了谁?”

    赵璟煊生出些许兴味,他看里头三家已然是撕破了脸了,如今互相揭短是比谁更大胆,但却不知接下来要如何收场。

    他往沈珵那处看过去,就发现蒋旺粱站在沈珵身边,躬身正在他耳边说些什么。赵璟煊心下一动,又望向季哲明,此人在他抵达此处之后便不曾出言,如今看堂中三家混乱之景,面色却是平静无比,便是早有预料,也有后招。

    他便眯起眼睛,看沈珵听过蒋旺粱汇报,点了点头,神情平静和煦,游刃有余,仿佛厅中数个来回的狠话都如同风拂过耳,不留痕迹。

    这头轮到季家,那季氏族长不再出言,尽是下头族人怒目而视,眼下这人面色涨红,仿佛真是气得不轻咬牙道:“你两家你一言我一语,如今也不要装作清白无辜。若我季家为人不齿,你两家也没好过谁去。如今在此说得好听撇得清楚,当初使人挑唆之时,可不是这套说辞!”

    “贵族如今这般急躁,不知背后有几分心虚啊?”一刘氏族人讥讽道,“贵族祖上三代翰林荣盛至今,却不是我这等小家小户能惹得起的,贵族抖抖威风,这赣州府里哪个不得跟着附和几句?”

    刘家人话音刚落,杨家人配合得□□无缝,冷笑声就起:“怎么?如今眼看着墙塌了不甘心,却还要怪罪起墙角的石子推了一把不成?”

    赵璟煊如今便看了明白,刘杨两家一唱一和,都是冲着季家去,一句胜一句的辛辣,当真是把季氏族人气得不轻。

    那季氏族长也是不能例外,眼下闻言,更是直接拍案而起,便不再掩饰什么,也就冷笑连连,手一挥,外头出去一个人报信,不到片刻就有数队兵士模样之人手持□□涌了进来。

    赵璟煊一惊,下意识去看沈珵,却发现他声色不动,只不过将手中茶盏放下,换上一柄坠着彤色流苏的玉尺。

    一侧贺去轻笑道:“这季氏当真是出息。”

    但凡有些规模的家族当中多少都会有属于本族的私兵,有些人数众多,甚至可以组成一队私军。这样的事情在私底下心照不宣,但只要这些家族没有异动,族里又没有蠢到把这些人拉出来给大家过目,上头官员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会将此事上达天听。

    只是今日季氏要惨了。

    赵璟煊听贺去用带着淡淡嘲讽的语气简略解答一番,点点头,看着里头略失了些镇定的刘杨两族人,暗自记了下来。

    “今日之事,到底只是为我这贤侄。”季氏族长先前避重就轻说了一通,现下便狠道,“老夫将他留下,其余诸位若不插手,今日之事老夫便不计较。”

    “若办不到,”他环视一周,满意地看到多数人似是被震慑住,有意往身旁赣州知府处看了一眼,冷声道,“那便莫怪我族内□□不长眼,房舍逼仄不见天日了。”

    贺去不知何时站到赵璟煊身后,赵璟煊平静地看着上厅之内季氏族长略施一手,侧过头似乎望见西厢房门外有数人疾步前来。

    他眯起眼睛,收回视线,问道:“国公府所备,规模如何?”

    贺去笑了,勾起唇角笑得颇有些狡猾。

    “怎么办,此事不可说……”

    赵璟煊一扬眉,再无兴趣:“那便当我未曾问过。”

    “……明里沈将军麾下编制,倒足成心腹大患。”

    赵璟煊转眼看他,就见贺去眸光一闪,笑得有些诡秘。

    赵璟煊一哂:“装腔作势。”

    贺去并不在意,无所谓道:“近墨者黑。”

    到后来,还是沈珵麾下之人将场面震慑住,先前还满含得意夹杂鄙夷的季氏族长一瞬间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那一众双目神光内蕴行动间虎步龙行的健壮汉子,彻底失言。

    季氏宗族在赣州府再如何威势深重,也不过只是地方之上的一个小家族罢了,纵然祖上曾荣耀一时,到得如今也还是落得故步自封墨守成规,同那些即将没落却仍苦苦支撑宗族并无差别。

    这样的族兵,也只堪堪能拿着镶了铁枪头的□□吓一吓普通百姓罢了,说到底自己也不过是从未见过血的百姓,同正经的在西南剿匪平定内乱,刀口舔血的士兵相比自然是天差地别。

    赵璟煊冷眼看着堂中霎时寂静下来,赣州知府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而后满脸诚挚地起身,语带不赞成地道:“季族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那季氏族长闻言回过神来就要大怒,但眼光瞟见下方面色冷肃的兵士,还是将这口气压了下来,强自冷静,而后先声夺人沉声道:“陈知府,你这是何意?老夫从未听过一地知府竟能够调动地方驻军胁迫百姓,你莫非是要造反不成?”

    “本官可没有那样的本事和胆子。”赣州知府听得“造反”一词,目光一厉,却还是苦口婆心般道,“本官今日随同令侄前来,为的是寻一个中正和解之法,延请诸位到此,大家和和气气地商量,也占了一个光明正大之理。”

    季氏族长冷笑一声就要说话,被赣州知府打断,径自道:“谁知季族长你非但不领情,反倒就这般耍起威风来。本官虽身为知府,胆子却是不大,季族长此举若是冒犯了贵客,本官即便有九条命也是没法替季族长求情的。”

    “此番作为,实为无奈之举。”赣州知府言恳意切,“闹到眼下这般场面也是本官不愿看到的,只是事到如今,如何收场却由不得你我了,还得看贵客的意思。”

    赣州知府一边说着,那季氏族长的面色便渐渐难看起来,他若有所觉,将视线转向季哲明身后那始终隐于暗影中片言不发的年轻人,心慢慢沉了下去,嘴上犹自冷笑道:“贵客?贵客在何处?若是藏头露尾,却不怕有失身份么?”

    闻言赣州知府却是神色一变,道:“季族长烦请注意……”

    还没说完被那衣着华贵的年轻人起身打断,赣州知府接到沈珵的眼神便噤了声,见他移步堂中,便躬身退到一旁再不言语。

    沈珵随手拂了拂衣衫上不存在的灰尘,抬眼对上那季氏族长紧盯过来的视线,笑了笑,双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拿下。”

    季氏族长面色一变,大声道:“你是何人?”

    “其余之事莫论,陈知府。”沈珵语调平稳,无起无伏。

    赣州知府垂首:“在。”

    “依《大楚律》,豢养私军是何罪名?”

    赣州知府语气冷厉:“死罪。”

    “军制何如?”

    赣州知府一板一眼:“军籍在卫所,兵部有姓名,是为官军。擅造兵器、私自训养、定期操练,是为私军。依《大楚律》,集私军为谋逆之嫌,但有所犯,不问首从不究因由,尽皆处死。”

    沈珵不愿在此过多言语,他看了一眼听闻赣州知府之言面色大变的季氏知府,转身唤过蒋旺粱继续处置,他在此露过面便够,余下之事自有人去操心。

    那季氏知府见沈珵转身就走,神色一颤,换了语气扬声道:“敢问阁下姓名!”

    只是未得回音,那华服公子的背影消失在中厅之后,便再看不见。

    季氏族人个个面色颓然,再不复方才盛气凌人之状,刘杨二家也不遑多让,却是惊讶多于惶恐,人人尚不能回过神来。

    “先将在座季氏族人押回府衙再审。”赣州知府收了面上笑容,肃然道。

    赵璟煊这头倒是看够了热闹,他在沈珵起身之时便转身离开,贺去跟在他身后笑意不明,却也不曾出言说些什么。

    两人步履悠闲一前一后依原路出了季氏宗围,一路之上进来时引路守门之人依然在原处指引,就连小水渠旁正在洗菜的蓝头巾老太太也再次向他们露出一个笑容。

    赵璟煊道:“这些人?”

    贺去道:“府衙中人。”

    赵璟煊点点头,站在宗围之外河渠旁望着不远处道旁树下拴着的两匹马,没有动身。贺去站在他身后,靠着木桥上横栏,侧头望向宗围正门,意态悠然。

    沈珵从季氏出来的时候,赵璟煊正想问贺去一些事,只是见他已走近,便住了口,站在原处看他不紧不慢来到近前,有些不耐道:“还有何事?”

    先前在季氏祠堂中时,沈珵起身之前曾往赵璟煊同贺去处望了一眼,赵璟煊同他视线相对,转身便走,而后贺去随他一同离开,在后头闲闲地说道沈珵让他们在外头稍等片刻。

    赵璟煊原以为是这三家之事还有何后续,却没想到只沈珵一人出来了,也不知在卖什么关子。

    沈珵摇摇头道:“王爷今日只两人前来,便驱马出行数十里,实在是于安危有碍,眼下启程回赣州城,却是不能让王爷如此便走的。”

    贺去在一旁看天朗气清,好不恣意,似是并未听到两人在说什么。这边赵璟煊闻言,倒是一挑眉,就道:“沈将军不若同行,倒确实要安全许多。”

    沈珵一笑,还没说话,一旁似是并没有在听二人谈话的贺去突然道:“马只有两匹,我向来不惯与人同乘,该怎么办,你们自行商议。”

    赵璟煊闻言,反而笑了,就道:“那可真是不巧,我也从未有与人同乘的习惯。对不住了,看来我二人前来,回程也合该是两人。”

    说着扬扬眉,就要转身去牵马,被沈珵手一抬,拦住了。

    沈珵见他张扬神色,面上少见的笑意轻盈,不由失笑道:“殿下尊贵之躯,这等事情使内侍们去做便好了,但有要求只管吩咐就是,又何必事事亲力亲为的。”

    赵璟煊闻言莫名觉得耳熟,因而脚下一顿,便又站住了。他一抬眼便看见不知从何处出来一队轻骑,当先一人略拉了拉缰绳,操控着马朝那头树下走了几步,便将两匹马牵了过来。

    贺去不以为意,走过去径自翻身上马,马儿往前走了两步,贺去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在前头停了下来,回身看过来,似笑非笑。

    赵璟煊知道他在笑什么,来时一路马背颠簸,久未纵马,如今腰胯股间还隐隐作痛,现下若要上马,便免不得一番撕扯疼痛,倒是苦得很。

    只是如此小事还难不倒他,与当年在宫中习骑射之时,因年纪小而受的苦头相比,这还不算什么。他走到马左侧,顺了顺这匹栗色公马的毛,而后右脚一踩马镫借力而起,眨眼间便侧坐在马背上,随即只见赵璟煊一扯缰绳,利落地再抬右脚一个侧身,不过片刻功夫便在马背上跨坐好。

    赵璟煊不着痕迹地揉了揉方才侧身时没留神别了一下的后腰,这个小动作被沈珵收入眼底,使他眼中笑意不自觉加深。赵璟煊坐好之后便夹了夹马腹,同样也向前走了两步,而后回过身来,看向独自站在河渠旁,此时显得有些矮小的沈珵。

    沈珵视线过去,那一队轻骑便控马有序地行到赵璟煊身后,十数马匹马蹄轻踏,不时有响鼻声传来。

    “只不过派一队骑兵的功夫,沈将军也是贵重之身,又何必亲自施为了。”赵璟煊居高临下盯住他,道。

    沈珵微笑回视:“沈某心中,自然一切以王爷安危为上。”

    一旁贺去轻哼一声,扭头看身后那些轻骑,认出是赵璟煊麾下虎贲左卫中一只颇有威名的骑兵,即便如今只分了十数人前来,其力量也是不可小觑。

    赵璟煊尚且不知,不过即便是知道了,大抵也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眼下他又笑一声,似是没把沈珵那话放在心上,只不由自主挺直了腰背,道:“如此,我们便先行一步。”

    沈珵笑着点点头,而后站在原处,看那一骑人马绝尘而去。

    赵璟煊驰行数十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那河渠旁仍有一道蓝影伫立,却是看不清面目了,他只觉得这般感觉有些熟悉,又忆起方才沈珵所说让他心中一动之语,在细细回想,才终于想起他是在何处听过这话。

    那日他从梦中惊醒,发现双目可视之时,梦境当中那不见面目的少年,在最后便是用略显稚嫩的声音平静地说出那样一番话。

    “往后若有此事,使内侍们去做便好。”

    “殿下千金之躯,身份尊贵,殿下的吩咐,若有人敢不听,杖毙了便是。”

    ……

    是他吗?还是仅仅是梦?

    赵璟煊对于那个梦境的记忆已然模糊了,他只记得那是在漫天大雪当中,他在地上摸索着什么,身侧突然有人出现了。

    不过是个梦罢。赵璟煊想了想,却并不能忆起往日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了。

    思及于此,他又开始疑惑起来,即便他从来都同赵璟熠不对盘,对于他那一头的人也少有关注不与接触,但沈珵这般的人物,不说名扬天下身份尊贵,就说他那等容貌,赵璟煊但凡见过,都不会忘却了去的,如何他却半点印象也无的?

    一路断断续续忆及往事,赵璟煊突然发觉如今双眼虽已大好了,他还是不能看清一些东西。过往在皇城当中的日子如同间隔数十年一般淡薄远去,如今忆起京城那个地方,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迷雾,其中人如何、事如何,他俱是不甚清楚;甚至若非要回想,不说安国公镇国公这般权贵,就连皇帝皇后的面容,他都无法回忆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赵璟煊想到这里,蓦地又开始心惊。他近来总是有一种不甚踏实的感觉,并且随着时日渐长,愈发具有实感。方才在季氏外头河渠旁等沈珵前来之时,他想要向贺去询问的便是这个。

    他想知道如今京城到底如何了,沈珵既不说明详细,贺去至少是知道的。问过这个,若还有空闲,赵璟煊还想问问从前的事情,他从未见过的、他经历过的、他错过的那些事情。近来他总觉得一定有什么事情被他疏忽、遗漏了,若是将此问明白,尽数连接贯通起来,他产生那般悬空之感的缘由,也该清楚了。

    这些时日,尤其是除夕之后,赵璟煊本已自觉如今的自己能看透不少东西,像是周围人的用意,沈珵言下之意、他的打算他的深意,稍作思索,赵璟煊便能明白个大概,便如同今日沈珵亲自前来之事,表面上是为了季哲明一事,实而只是一个幌子。

    他自贺去那里听闻沈珵有意使人将他们近日将要启程的消息穿给季家,让他们按捺不住,无法对季哲明此人即将远走高飞这件事坐视不理,于是被逼得急了,只好想出了杀人灭口以绝后患的法子。

    那两人前去解决季哲明,被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抓了个现行,随后顺理成章地将两人压到季氏,又请另两家前来见证,看上去是掌控着十足的证据要为季哲明讨个公道,但实际上,所有的安排都只是为了其后激怒季家人以逼出他们在族中暗藏的私兵。

    因豢养私兵上达天听定为死罪,绝对不可翻身,而残害族人这个罪名,即便是有功名的族人,都不可能有如此立竿见影一击必中作用。

    赵璟煊看得明白、想得明白,但那些看破之后所带来的通透之感,在他忆起京城中人事之事,便通通要消散殆尽。

    他想要弄清楚其中究竟,近段时日以来却并未有多少突破。但直到方才,他突然寻到一条路径,这条路径使他心中一动,略作思索,他决心不若试上一试。

    后果如何,总要做过了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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