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是互看不顺眼,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想到唐益,我就决定去看看他。家里安安静静的,莫名让我感觉到压抑,爸妈一大早就出去了,我也想出去透透气。
到他家的时候他正坐在电脑面前发呆,桌面上是我和他和陈深的合照。我在窗边看着他,他并没有察觉。他的头半垂着,盯着那张照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很久,李皓白从门外进来,把一杯茶放在他面前,看着他,叹了口气。
我突然觉得也没什么想不开的了,唐益身边还有李皓白陪着他,至少不会孤单。不像我,到死都是一个人,我抬起我的手,它毫无障碍的穿过了面前的墙壁,过去的三十年,付出的一切,都像这样虚幻,我不知道该觉得悲哀还是可笑。
卡车朝我们冲过来的时候,我拼了命的将陈深挡在身后,想着有我帮他挡着,他至少不会死,小说里不都这样写的吗。但现实并不是小说,他还是死了,我们都死了。
我感到自己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时候,看到的是轻伤的男人被担架抬了出来,那是陈深喜欢的人。出事的时候我坐在副驾驶,陈深开着车,男人坐在陈深身后,对于膈应这个男人,我驾轻就熟,完全是靠着脸皮厚的优势霸占了这个位置。
后来我想过,如果陈深没有死,那我是不是会庆幸自己坐在那个位置,毕竟有人为了保护自己付出了生命,没有人会无动于衷的。
然而我没有想下去,因为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题目。
但我发现自己正以另外一种形态存在的时候,我是茫然的。可能还带着一点惊惧,毕竟没有人亲眼看到自己残破的尸体从眼前经过还能保持镇定。
漫无目的的游荡了几天,就有了现在站在唐益家窗外的我。或许用飘更合适,不过这些不是我应该关心的事。我以游魂的形态这样存在着到底有什么意义,我将要去往哪里,这才是我想要知道的。
没有人能看见我,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认识我的人都以为我死了,或多或少的悲伤着。我没法开口说话,因为说了也没人听见,没法拿起东西,因为手总是会穿过它们。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确实是死了,我的户口都已经被注销,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没有身体,只能终日游荡。
我想了很多天,还是决定待在父母身边,即使他们不知道,但是能陪一天就是一天。以这种带着弥补心理的心情跟着他们去到每一个地方。
但今天没有,因为他们去给我扫墓,而我并不想看到我自己的墓地。
因为这样真的很荒诞。这样的我究竟算什么,我又一次被这个问题所困扰。
但很快我的注意力就被另一个东西吸走,或者说我的整个身体都正在被吸引,这是我死亡之后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真实的触感,还没来得及感叹,我的世界就陷入了黑暗。
醒来的时候被眼前的小不点吓了一跳。
□□岁的样子,软软的头发,五官很工整,依稀能看出长大以后的痕迹。
小孩侧躺着睡得很熟,而我也是侧躺着,我俩面对面,我甚至能感受到小孩呼出的浅浅气息。
我心里一抖,立刻坐起身,然后又是一惊。
谁在我身边的不是别人,就算我做了鬼也能认出来,他是陈深,小时候的陈深。我环顾四周,没错了,这是陈深的房间。
陈深十五岁的时候他们搬了家,这是他搬家之前的房间,我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不只是因为我对这里的熟悉程度不亚于我自己的房间,更是因为我第一次向陈深告白,就是在这里,虽然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拒绝,但这里对我来说依然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我几乎立刻联想到了当今十分热门的小说题材,重生或者穿越之类的。然后我又立刻发现我错了,我的手依然是我的手,该是透明的依然是透明的,我下床找到镜子照了照,虽然只有我自己看得到,但这确实是我本人无误,车祸死亡之后的我。
镜子旁的电子钟显示的是二十二年前的一个周六,清晨七点。床上躺着的,是八岁的陈深。
那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有时空隧道,而我碰巧遇见它开启的时候,然后这东西莫名其妙的把我送到了二十二年前?
虽然疑惑但是我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自己本身就是个游魂,要害怕也应该是别人害怕我才对。
我这样想着,眼神却不由自主的朝床上的人看去。他似乎有要醒的迹象,睫毛抖动着,眉头也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