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正大的上商店里买了不少东西,这里毕竟是著名的滨城,比他家乡那个县城可是要繁华多了。当然也不能太显摆,真要引起怀疑了,自己这个一夜到大连的经过一查就出来了。
有了东西以后,二大爷也不着急,今天塞郑秀几个糖,明天丢四个马猴子一袋蚕豆,后天又带上一小包猪耳朵回家添菜,一点点的改善着郑家的生活。就在这温水煮青蛙的节奏里,郑家的几个孩子彻底成了二大爷的跟屁虫。
当然,二大爷也没忘记高家坳的父老乡亲。偷偷在海边几个村子里收了不少晒干的海味后,打了几个大大的包裹邮回了陕西那个山窝窝。至于其他东西就算邮寄回去,也没个识字的,谁知道是给谁的,所以只能等他回去的时候自己带了。
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月,这天夜里,脑门扣着破碗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弄个介绍信坐火车回去的二大爷,不自觉的思念起了自家狗窝。忽然,他感觉到脑子里有股不一样的东西,二大爷不敢着急,放缓了呼吸,慢慢的感受着。
果然,片刻后他的双眉之间开始发酸,然后一个地球全息投影出现在了他明明闭着的双眼前。梦中的场景再次重现,拨动投影,转动,放大,他看到了陕西,看到了高家坳。而和梦中不同的是,凡是他亲自去过的地方,都不再是俯视的镜头,转而变成了看立体电影似得。不论是场景还是里面的人畜活物都半透明状的浮现在了他周围,而他自己则可以用极快的速度在这些场景里来去穿梭。
当看到孤零零一个人睡在窑洞里的高大峰时,二大爷竟然鼻子一酸,险些破坏了自己冷峻高傲(老鼠精上身)的严父形象。
二大爷决定明天和郑家人告别后,就回家去。自然这个夜晚里,他需要再多做点事情。
第二天清早,二大爷和郑意安夫妻说他想孩子了,打算回去做好准备以后,再出来找人,或者带着孩子一起出来也说不定。郑家夫妻都是疼孩子的人,听他这么说,也点头说是。于是两人连忙收拾东西,想给二大爷带回去。
二大爷看着这一家子鬼子进村似得到处给他翻找东西,看着几个小娃要哭不哭的围在他身旁,二大爷突然灵机一动。
他一开口自己都吓了跳,这哭叽叽的声音一定不是自己的。二大爷咳嗽了声,说:“郑大哥,孙大姐,我是个穷种田的,这次落了难,幸亏遇到了你们一家。我自己没有兄弟姐妹了,孩子也就一个男娃。我,我想和你们拜个干亲,你们要不嫌弃我,以后郑大哥就是我亲哥,孙大姐就是我亲嫂,我先给哥哥嫂子磕个头!”
说着,二大爷扑通往地上一跪,磕了个头!郑家人哪见过这阵势,吓呆了。还是孙丽真先反应过来,连忙去拉二大爷,郑意安却犯了个呆劲,竟然口里喊着“愿意愿意”也跪下,朝二大爷对着磕了个头。
这下轮到二大爷呆住了,孙丽真忽然哈哈大笑着说:“我说你这俩傻愣子,到底是结拜兄弟啊,还是拜堂成亲啊,哪儿有对着磕头的啊,哈哈哈!”
家里几个小娃笑的东倒西歪,两傻子兄弟,面红耳赤的互相扶着站了起来,对看了眼,忍不住也哈哈大笑起来。
就这样,二大爷算是认认真真的和郑家结了亲戚,续上了两辈子的缘分。这之后,二大爷和马家屯里认识的几家人道了别,就背着新认的哥嫂准备的三个大包袱离开了。
出了村,还能听见远远传来的,“到了给发个电报啊!”“叔叔过年的时候要来啊!”“呜……叔叔兜里的糖别忘了吃啊”……
二大爷心里像掉进了泡菜坛子,那个酸爽。不过想到以后只要想来随时都能来,也就迅速的恢复了他那冷酷潇洒(二了吧唧)的本性。
回家的路,真是……嗖的一声。
五八年九月三十日这天深夜,满载着各种物品的二大爷牌11路长途私家车出现在了村东的窑洞口。
寂静的夜色里,二大爷站在自家门口前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推了推门。推,推,推不动。二大爷以为门轴坏了,一用劲,就听见里面乒呤哐啷一阵响。然后高大峰抖着嗓子嚎了句:“谁啊?再敢砸门,我爹回来揍死你娃!”
二大爷……“兔崽子快开门,你爹我回来了!”
总之,在这个温馨的国亲前夜,二大爷回到了阔别一十八天的家园,夹道欢迎他的是高大峰和他的鼻涕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