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像个什么?”
贾琅歪着头,想象了一下身上挂满了夜明珠及金叶子及珊瑚的模样。登时一阵恶寒,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那样的话,公主只怕不是要出嫁......是要去开首饰铺吧?”
貔貅撇嘴:“你们这群不懂欣赏的凡人。”
待到正式成亲那日,满帝都皆披灯结彩,树上挂满了绢纸做成的鸟儿。喜气洋洋的红色从公主府一路渲染开来,铺天盖地皆是唢呐锣鼓之声,一对对红衣太监骑着马缓慢踏来,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场面。
而当身形窈窕的新娘子被扶下轿子时,便连见多识广的惠帝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她身上那件嫁衣浑然□□无缝,于这日的浮光之下折射出万千种光芒,恍若天边一缕流转变换的朝霞,美到令人都喘不上气来。
三拜,礼定。
红缎的另一端重新交与白泽手上之时,漫天忽然起了些变化——无数朵花打着旋儿从空中落下,满是奇异的香气洒了满室,空中皆是飘飘扬扬的花瓣雨。看的众人目眩神迷,却皆不知这些花究竟从何而来。
唯有惠帝愈发坚定了心中所想,昭宁只怕,也是有些来历的。他心内暗自忖度着,随手将双手重新收入了袖中。
并未有人注意到他这个动作,唯有水溶静静立着,直直地朝着他看过来,仿佛看穿了一切般的眼神令惠帝的心内生了些惶恐。他正要将水溶唤过来说上几句话,却忽见一个少年连蹦带跳跑到了水溶身旁,面颊上都染上了些薄薄的晕红。水溶的目光一下子收了回来,温柔地伸手替他捋顺了鬓边跑的凌乱的发丝,低声在他耳畔说了些什么。
“那是谁?”
隔得较远,少年又是背对着他的,惠帝并不能看的十分清楚。他身旁的司礼太监往那边儿望了望,躬身道:“回陛下,那是小贾大人。”
“贾爱卿?”
惠帝眯了眯眼,忽的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他手指轻轻地在那扶手上敲了敲,似乎漫不经心道,“朕记着,贾爱卿还有一个姐姐在宫里?”
“陛下真是好记性。”司礼太监忙道,“的确是有这么一个,是贾府二房的嫡长女,与小贾大人不是一房的人。”
惠帝不动声色地瞧着那头亲亲热热凑在一处的两人:“如今多大年纪了?”
“倒是比小贾大人长上个十岁,”太监答道,“也就马上到了该放出宫的年纪了。”
“如此说来,倒与北静王的年岁相差不大。”惠帝悠悠道。
太监登时闭了口,背上密密麻麻出了一身冷汗,再不敢回答一个字。
“当日贾家于朕也算是助益不少,”惠帝半眯着眼,像是在自言自语般慢慢道,“倒是不能让她就这样白白在宫中待了这许多年。”
他冷眼望向因着昭宁婚事而满怀欣喜的众人,仿佛是一尊冰冷的、不通人情的佛像,引在烟雾缭绕之后,谁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唯有司礼太监已然从这只言片语中窥到了一点半点这位天下最尊贵的人的想法,一时间心头转过了千万种念头,只是恭恭敬敬地弯着腰,一句话也不敢说。
那样欢腾的、喜庆的、刺眼的红色。不仅有四大异姓王之一,还有贾家和史家两家的人,另有一大帮载歌载舞的武将。便连一个普普通通的账房先生,身上所穿的、佩戴的物件,也是他这个至高无上的皇帝都未曾见过的好东西。
在他不曾注意到的时候,他的昭宁,已然发展到了如此程度了吗?
惠帝的心头已然有了考量。
“去拟道圣旨吧,”他轻飘飘道,“贾家嫡长女贾元春,恩准其出宫,将其许配与北静王为侧妃——也令他们好好高兴高兴吧,这可是大喜事一件啊。”
说这句话时,他的嘴角都噙了浅淡的笑意,仿佛果真是下了什么令人万分荣幸且为人着想的圣旨一般。他把手袖到了明黄色的袖中,淡然地瞥着眼前这欢腾的一切。
他等了半日,身旁的太监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于是他终于略不耐烦地扭过了头:“怎还不去?”
“陛下......不是小的不去啊......”司礼太监吓的都要哭出来了,双股战战,苦着一张脸,“小的动不了啊,一步都动不了......”
惠帝惊诧地望过去,刚想斥责对方居然敢于自己面前信口开河,可紧接着,他也察觉到了些不对。他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粘在了这皇座上,一步也动不了,只得强力按捺着心中的惶恐,假装若无其事地四处看了看。
这一看,他方才注意到,于人群之中格外出挑的北静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目光重新移向了他。那目光令惠帝打了个寒颤,头一次觉着恐慌起来——
接下来,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人于满室的喧闹之中衣袂飘飘地走近,飘然出尘。而惠帝身旁最精锐的侍卫都对这不断逼近的一人视若无睹,一点反应也无。惠帝想要尖叫,想要咆哮着令人护驾,可所有的声音都像是被堵在了喉咙里,丝毫发不出来,他惊慌地张大了嘴,心跳如同擂鼓。
这样疯狂的心跳声中,他看见北静王忽的微微勾了下唇角,慢慢与他道:“莫要试图阻碍阿柒,又或者是本座。”
“否则,本座有的是方法令你提前下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