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面条里的“燠面”或“沃面”很可能是川饭面条的遗存,因为我们在《东京梦华录》里找不到第二处有记载燠面的地方,根据《都城纪胜。食店》,南渡以后的南食店和川饭分茶事实上成了面食店的代称,因此北宋开封川饭店的燠面在南渡一百五十年以后很可能变成一种固定的江南面条了。
而我们知道,现代的燠面已经和现代川菜面条大不一样了。这些烹调的具体调味特色,而且没有发现其厚味、辛香的特色。从《梦梁录》的说明中,我们知道川饭的出现原因是,在北宋时期,为照顾在汴京居住的蜀中士大夫的口味,“谓其不便北食故耳。”
南渡一百五十年以后,这些随南渡开设到临安的川饭店,已经“无南北之分矣”,说明这些川味面食曾与中原烹调有较大差异。
换句话说,只有到了北宋,川菜才单独成为一个全国有影响力的菜系。我们可以总结到,古典川菜肇始于东汉末与魏晋之交时期,定型同时达到高峰是在北宋时期,定型过程几乎花费了一千年时间。
元代以后
元到清中期时四川饮食文化的衰落和萧条:
由于南宋末蒙古军队对四川的入侵,在长达51年的战争里,四川的经济、文化遭到严重摧残,人口从南宋中期的淳熙二年(1175 AD)的1290万减少到元初至元二十七年(1290 AD)的16.5万,大批人民和世族逃亡到长江中下游地区,使得南宋以前繁荣一时的四川亚文化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虽然明初有两湖、下江地区对四川的移民,这些移民成分多属于下层,且人数很有限,到明后期的万历六年(1578 AD)才恢复到310万,约占当时全国人口的0.06。明末清初张献忠部队对四川的入侵以及与明残余部队、清军的长期交战,又使四川的人口进一步减少到50万人。
清初以后,清政府组织了对四川地区的大规模移民,到清乾隆末(1787 AD)因清初移民143年后达到第一次高峰的857万,却仍然不能达到南宋中期的人口数目,而且,清代中期以前虽然有大量移民,但其素质并不高,几乎都是在当地没有恒产的底层人士,这和唐末、北宋末大批精英人才迁入四川是不能比拟的,因此四川文化仍然处于全国落后的地位,根本不能同汉、唐、两宋繁荣的亚文化相比。
在这样的情况下,四川的烹饪文化在全国的地位也一落千丈,我们在已知的明清文献里查不到两宋首都开设的川饭食店在北京开设的记录,也未发现多少叙述从元到清中期之前川菜特色的文章。
这并不奇怪,晚明张瀚西游成都时就看到一遍萧条冷清,落后的景象,推测精致烹饪文化已经基本上不存在了。
到了清中期时,涌进四川的移民主要成分来自湖南、陕西、两广、江西、福建等地,他们占据了川西、川南、川东、川北最富庶地区,而将残存的少数土著居民挤到盆地边缘,由于这些移民中绝大多数来自下层,不可能带来精致的外地饮食技艺,那时四川的经济还正在酝酿腾飞之际,这就使得四川直到清咸丰、同治以前,饮食文化与文化本身不可能出现大的恢复和新的飞跃。
现代川菜的诞生(1861-1905):
清乾隆时期,宦游浙江的四川罗江人李化楠在做官的多年期间,注意在闲暇时间收集家厨、主妇的烹饪经验。后来,他的儿子李调元将他收集的厨艺经验整理出来,刻版为食经书《醒园录》。
《醒园录》是一部清代重要的食书,不同于同时和以前清朝类似书的概略,它详细记载了烹调的原料选择和烹饪操作程序,对于后来家厨和主妇中馈技艺的提高帮助极大。
我们知道,从西周到宋以前,中国烹饪的实践家主要来自两个方面:1)宫厨;2)家厨,只有在宋代以后,餐饮业才有规模地介入到烹饪发展之中,但直至晚清以前,餐饮业仍然未能主导中国饮食的潮流。
在上述两种类型的烹饪划分里,家厨对烹饪发展所起的作用应远超过宫厨。家厨又分为两大类:
1)富贵大家雇佣或奴使的专门厨师或尚食侍妾;
2)中馈,中馈就是平民百姓,也包括一部分勤俭持家的官吏、知识分子家庭里母亲和妻子所操持的厨房料理。
应该说,中国烹饪文化是长在千家万户日常中馈活动的丰沃土壤上的花朵,而专门家厨不过是中馈被职业化以后的高手。自从餐饮业在宋代蓬勃发展起来以后,餐饮业的烹调经验始终处于师徒授受的继承中,这就决定了它们的失传率较大以及影响面不大。
站在这个高度看待古代食经,包括北魏崔浩记录母亲中馈经验的《食经》与《齐民要术》饮食卷,就能理解它们的意义,也因此,《醒园录》对于促进江浙和四川烹调的意义就非同寻常了。
这个时候的四川经济还处于腾飞前夕,烹饪技艺简单、粗糙,它受到来自湖广、江西和陕西移民带进川的下层饮食风格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