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尿了,不由莞尔,“也不知道国公爷会不会恼了。”
“哪里会恼?”金盏笑道:“婢子刚刚看国公爷神色,似是欢喜的很。指不定是怎么高兴着。”
她是看到了重廷川那似笑非笑的模样所以这样猜测。不过,刚才她的猜测也是有依据的。
金盏给郦南溪端了一杯温的白水,扶了郦南溪喝了,“奶奶您不知道,刚才国公爷一直亲手抱着小少爷,根本都不让人接手呢。”
想到重廷川那个大高个儿抱着小小的奶娃娃,郦南溪倒是真的忍不住笑出了声,连喝水都顾不上了。
就在这个时候,低沉醇厚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说什么呢这样高兴。”紧接着,重廷川撩了帘子进屋。
郦南溪面上的笑意未退,看着他道:“在说国公爷喜欢小孩子。”
重廷川脚步滞了滞。喜欢?他喜欢那臭小子?笑话!
臭小子长得不好看不说,还害的西西疼了那么久。最重要的是西西醒来后居然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家伙!
当然,伤人心的话重廷川是不会和自己的小娇妻说的。免得她觉得他是个硬心肠的。
故而重廷川十分违心的保持了沉默。
郦南溪看他隐忍不发的样子,心中有些了然,拉了他在床边坐下,问道:“国公爷不高兴?”
“没有。”重廷川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就心疼得紧,将她搂在了怀里抱好,“我怎会不高兴。只是觉得你受苦了。”
他这话是发自内心的。
那么娇弱的一个女孩子,却遭了那么大的罪把孩子生下来。说实话,他一直在外头守着,一直听着她痛苦的声音。那个时候他就在想,谁说生孩子是好事的?
在他看来,那就是极其遭罪的事情。
所以他对着臭小子的时候心情十分的复杂,虽然想要开心,可那开心也是掺杂着对郦南溪的担忧故而不是彻底的喜悦。
郦南溪知道重廷川是担忧她,笑着往他怀里钻了钻,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他身上的气息让她心静。他的胸膛结实有力让她安心。不多时,郦南溪就有些昏昏沉沉的,几欲睡着。
“奶奶,小少爷换好了尿布,也吃好了。奶奶要不要看看?”门口传来了岳妈妈小心的询问声。
郦南溪登时清醒,急急的让岳妈妈将孩子抱了来。
小家伙闭着小眼睛已经睡熟。他的呼吸很平稳,但是因为人太小了,所以呼吸声很轻很浅,需得仔细去听方才能够辨别的出。
郦南溪正摸着他的小手听着他的呼吸声,就在这个时候重廷川忽然开了口。
“有他就成了。”他语气沉沉的说道:“往后不生了。”
生孩子太痛苦。他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的。孩子一个就好,她不需要再那么遭罪。
这个话题让郦南溪有些意外。
不过她看着小孩子那软软的可爱小模样,就已经忘了自己先前的痛苦。那么柔软的小小一团,睡得香甜迷糊,被包被包裹在里头,当真是让人怎么看都看不够。在这一刻便发觉之前的那些苦痛都是值得的。
“往后再说罢。”郦南溪喜欢小孩子,特别是自己的孩子,怎么看怎么亲,“遇上了就生下来。没遇上就再等等。”
她说的遇上便是说的有孕。
说实话,她是希望再生一个的。旁的不说,单看重廷川长大的时候这样孤单落寞,她就觉得十分心疼。
她的成长过程里不只是有父母,还有来自于兄姐的疼爱。那种手足之情是旁的取代不了的,是她一生里都极其珍惜的存在。
两相比较之下,她更希望能够让孩子有个伴儿。
重廷川的想法与她不同。
在重廷川看来,他少时一个人也是不错的。最起码不需要顾忌太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勇往直前横冲直撞也无妨。
如果说再次生产会给郦南溪带来危险的话,他倒是宁愿只这一个就好。但看郦南溪好似不同意他的想法,重廷川倒也没反驳什么。
往后看看再说罢。现在说什么都有点太早了。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后郦南溪有些乏了,重廷川就抱着小家伙出了屋。
郭妈妈这才上前禀道:“爷,两位舅爷来了,正在厅里候着。要不要请了来?”
她口中的舅爷自然指的是郦南溪的两个哥哥,郦云溪和郦陵溪。
重廷川正拧眉思量着,就见岳妈妈也急急赶了来,“爷,沈家的二少爷来了,已经请去了厅里。爷要不要过去见?”
郦南溪生了后又过了会儿重廷川方才派人去通知了郦家和沈家。却没料到他们那么快就来了。
郦竹溪的夫君沈青宁和郦家少爷们不同。郦云溪他们是郦南溪的亲哥哥,也是孩子的亲舅舅。舅舅见外甥那是不用太多虚礼的。虽然说洗三的时候舅舅才来见孩子,但这个时候他们急着过来想要看看也没什么。
可沈青宁是外男,轻易不能进到石竹苑。偏他是为了贺得子之喜而来,主家怎么也得和他见上一见。如此一来,相见的话只能是重廷川过去。
即便重廷川按理来说得叫沈青宁一句“姐夫”,可谁都知道,这位爷不见得肯屈尊按礼行事。
如果是要国公爷主动去往那边……
众人都暗暗的捏了一把汗。
不过重廷川这个时候倒是出乎意料的好说话,听闻沈青宁来了且是和郦家兄弟在一起,他就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就朝外面行去。甚至于不需要旁人帮忙抱孩子了,他直接单手托着小家伙就直接到了那边。
两个舅舅和沈姨夫都是备了礼过来的。一看到小家伙就想将礼物塞给他。被重廷川冷冷的看了一眼后,他们只能改了主意,将礼物搁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郦家兄弟俩先是问过了郦南溪的身体状况,知晓她平安康健只不过太过劳累这才放下了心。
小家伙还睡着,窝在重廷川的怀里闭着眼,好似睡得十分香甜,半点都不见挪动过。
郦陵溪倒是罢了,看了几眼后没有见重廷川把孩子抱给他们看尚还能沉得住气。可郦云溪却按捺不住,当先扬眉说道:“国公爷,孩子好似长得像西西?也不知道我瞧错了没。”
他这想要一看的心情表述的十分明显了。郦陵溪不由得横了他一眼。旁边沈青宁倒是佩服他的勇气,赞赏的看了看他。
可是唯独那个当事之人完全没有反应。
重廷川随口的“嗯”了一声,再没其他言语。
屋里一时间静寂无声。
在这恼人的安静之中,就连郦陵溪也有些坐不住了,问道:“当真是像西西?”沉稳如他,也不由得伸脖子朝那边望了望。
郦云溪跟着朝重廷川怀里看过去,又用手肘捣了捣郦陵溪,轻声道:“哥,你去把孩子报过来。”
重廷川本就不喜欢丫鬟仆妇在屋里伺候,自然没让这些人进屋。再者他是亲自抱着小孩子,身边就没跟妈妈。故而郦云溪有此一说。
重廷川原本在考虑着要不要叫个妈妈过来将孩子抱给他们。一看到了他们的小动作,再听到了他们悄悄说的话,他又改了主意。
他们居然想亲自抱孩子?
重廷川心里万般纠结。不给他们抱罢,好像说不过去。给他们抱罢,这些人一个个毛躁躁的,把这臭小子给摔了怎么办?
思及此,国公爷挪动了下.身子,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他们的视线,根本不搭理那一茬。
这个时候倒是沈青宁琢磨出了点味儿。
他自己也是将要当爹的了,和妻子说起过生了宝宝后的事情。两人曾经讨论过这种话题。沈青宁倒是无所谓,但郦竹溪曾经说过,怕旁人抱孩子的时候会将孩子不小心摔到。也不知道国公爷如今这般戒备是不是这个缘由。
沈青宁笑道:“说起来抱孩子,也是一门学问。我侄儿小时候我曾抱过他。不若这样,我抱了他来给两位郦少爷看看?”
他这话一出来,郦陵溪总算是知道问题在哪了,就道:“当年西西小时候我也抱过她。抱小孩子是没问题的。”
重廷川想想郦陵溪比郦云溪靠谱多了,郦云溪跳脱而郦陵溪稳重。终是勉为其难的让郦三少抱了孩子去看。
每每郦云溪想要接手过来抱抱的时候,重廷川就一记眼刀扫过去。郦四少万般委屈,不过能够在自家哥哥怀里看到小外甥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们几人在这里并未待太久。毕竟顾及着郦南溪身子还未恢复,且国公府现在正忙碌着,他们打扰太久也说不过去。因此商议了下过几日的洗三礼后就告辞离去。
郦南溪这次生的颇为突然,比预计的日子早了一些,郦南溪的母亲庄氏都没来得及赶到京城。好在兄长和姐姐在,且郦家的太太们也都有空,所以商议好后安排下去即可。
重廷川今日告了假准备好好陪陪郦南溪,所以一整天都没有出门去。除去小家伙吃奶和换尿布的时间外,他都将孩子抱在怀里不撒手。
郭妈妈有些忧心,就和岳妈妈商量:“哥儿这样被国公爷抱着,万一抱习惯了不肯躺床上怎么办?”
岳妈妈倒是觉得没甚么,宽慰道:“这个无需担心。国公爷也就今儿有空,明日不就还得去宫里当值?”
细细一想,还真是这样,国公爷那么忙等闲抽不出一天的空闲时间来陪着妻儿。如今好不容易在家,想要多抱抱孩子也是情有可原。
郭妈妈这便放下心来。
下午郦南溪的精神就好了许多,重廷川每每知道她醒了,就会带了小家伙过去和她说话。等她乏了父子俩再出来。
原本是惬意安稳的时光,到了晚上的时候却是发生了件意外。
重老太太突然喘的厉害,眼看着就要熬不过去今天这个夜晚。
“怎么会这样。”重廷川问前来回话的常康,“可曾知晓是怎么回事了?”
常康刚开始有点不好开口,后来听重廷川问的严厉,这才将话如实说了:“原本还好好的,跟前几天一样。今儿晌午的时候就不太好了,喘气的声音也不对。到了晚上就有些撑不住。”
说到这个份上了,其他的话倒也没必要遮着掩着。常康把心一横,直截了当的道:“认真说来,就是在五奶奶走了后才开始不对劲的。”
重廷川正抬手隔着包被拍小家伙的小屁屁,听了这话手上动作一顿,“五奶奶走后?”
“……嗯。”
听了这话,重廷川倒是有一点点的开始后悔。
他哪里知道老太太竟是这么不惊吓,不过被吴氏过去了一趟就眼看着要不行了?
这吴氏的战斗力也着实太强了些。难怪重廷帆那绵软的性子都和她过不下去。
不过腹诽归腹诽,重要的事情还是得紧着点处理。
今儿是他儿子的诞辰。他可不希望孩子的生辰这一天还是长辈的祭日,不然的话孩子一辈子的生辰怕是都要麻烦了。
再想想,满月的时候皇上好似还要给臭小子摆满月礼?
“请大夫。”重廷川抬指轻敲桌案,淡淡吩咐道:“请张太医来给老太太瞧瞧。”
之前是他疏忽了。不管怎么说,先让她熬过去这一个月再说。
等小家伙的满月礼过去后,任她怎么样都无所谓。
这天晚上,旧宅里忙做一团。不过老太太的病情最后到底是给稳了下来没有再生枝节。
张太医把老太太的病情给稳下来后还不忘给重廷川造势。回到太医院后,他大肆赞扬重廷川和郦南溪,说是两人有了小孩子后还不忘旧宅的老人,老人家病情恶化后他们比二房那些人还急,硬是把他给叫了去。
张太医不住的说着重廷川的好话。近日来皇上愈发看重卫国公,大家又如何不知晓?因了诸多的原因,所有人都在符合张太医的说辞。
故而卫国公忽然就因此得了一个“孝”的名声,倒是意外之喜了。
第二天重廷川一早就恋恋不舍的拜别了妻儿,去到宫中当值。一入宫就被请到了皇上的昭远宫里接受赏赐。
这回皇上赏赐的手笔很大。他一共赐了两座宅邸给重廷川和郦南溪。
一处是在京城内,占地很广,有国公府加上旧宅的总共那么大。这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来说是十分难得且罕见的。
另一处宅邸则是在郊外。
京郊那处宅子原是一处别苑,道路两旁栽满了合欢花,到了夏日里花朵盛开四处都是深深浅浅的粉色,异常漂亮。
最奇特的是赏下的那处别苑皇上还亲自赐了名,唤作“瑶见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