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声,有些可惜,随即又叮嘱道,“有适合的姑娘,给小行留意着啊。”
韩念念哎了一声,跟方知行一块从后院出去。方知行还推了他的自行车,“我送你去火车站。”
韩念念忙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其实她是想自己四处转转。
可方知行仍旧把自行车支架撑了上去,那架势,不送她到火车站都不罢休。
韩念念只好跳上后车座,被方知行这个固执的面瓜送到火车站,并且在他的目视下,硬着头皮买了一张中午十二点二十的火车票去苏州...
一公里一分钱,从岳岭到苏州一千一百多公里,花了她十一块两毛八。肉疼。
“你看着自行车等我一会儿。”方知行叮嘱她。
韩念念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盯着手里的火车票,上面印着“此票经售,概无退还”。想哭。
过了好一会儿,方知行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竹条编织的小篮子,递给韩念念,还有被撕开的牛皮信封。
小篮子里装了两根油条,烧鸡被油纸包裹着,还有两个大馒头。
韩念念把信封打开看,里面是花花绿绿的军用粮票,五市斤、两市斤、一市斤,还有五两、三两、二两的面值。
零零碎碎,约莫有十五六斤。
“这么多军用粮票,哪来的啊?”韩念念有些诧异。
“借战友家属的,你拿着,到那边能用得着。”方知行又指指竹篮子,“吃的也带上,火车上的饭不合口你可以吃这个。”
说实话,韩念念有些受宠若惊。
要是在她那个年代,多少男人向她献殷勤,她都没多大感觉,反正都是图她貌美年轻,不管用什么方法打动,最终都是想跟她来一炮,或者来无数炮,真心实意待她的,还没有。
可是现在她的长相在时下人的审美中,根本不算漂亮,如果她再胖点,或许还会有人夸她好看。
那么问题来了,方知行这个小面瓜,到底图她什么?
韩念念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大概是她的眼神过于谨慎,方知行察觉到了,眨眨眼,“怎么了?”
韩念念豁出去了,直言道,“今天先请我吃高价早饭,又送我来火车站,还赠我干粮赠我粮票。方书记,我脑子不大好使,你直说吧,到底想干什么。”
方知行愣了下,反问道,“我只身一人去小山子乡,你头次见我都能毫不犹豫带我去吃顿饭,留我歇个脚,现在我们认识了,你一个女同志又要独自出远门,我不该回报你一下?”
“如果你问我想干什么,我也想问你,你带我去吃饭是想干什么?”
韩念念想扇自己一耳光。让你脑补太多!
忘了主席同志咋号召的?学习雷锋好榜样!
你当是几十年后那个处处小心翼翼防备,步步猜忌,人心隔肚皮,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时代?!
方知行的行为,搁在几十年后,那就是永远散发三十七度五体温的大暖男,暖男不仅暖女人,还暖男人,能暖遍全人类!
这么一想,韩念念释然了,周身通畅了。
“谢啦方书记,有情后补!”
方知行点头,“好。”
大概是还有别的事,方知行没多待,等他走之后,韩念念坐在等候室的长凳上,破罐子破摔的想,干脆就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不然白瞎了这十一块两毛八的车票!
呜...一声火车鸣笛声响起。开始检票。
韩念念一手拎竹篮,一手挎布兜,随人溜儿蹬上火车。
绿皮车,绿皮座,韩念念挨窗户坐下,把竹篮放面前的小桌上。正赶着饭点,列车服务员身穿制服,戴白手套推餐车来回走动,“午饭供应,两菜盒饭,两毛钱,不要粮票,猪油葱花面,一毛八分,不用粮票。”
坐韩念念对面的是一对年轻男女,小伙儿吃得是盒饭,辣子炒豆芽,青椒炒黄瓜,没见到一块肉。
女的端了饭缸,里面是葱花面,连个卧鸡蛋都没有。
韩念念还是决定吃烧鸡,吃大馒头。
撕掉一只鸡腿,韩念念大快朵颐,吃得喷香,惹得坐她四周的旅客频频侧目,韩念念不察,吃得专心。
“大姐...”
韩念念没听着,对面的小伙儿又喊了一声,“大姐...俺想买你一只烧鸡腿给俺大妹子吃...”
韩念念这才意识到是喊她,反应过来之后,把竹篮推了推,不在意道,“撕吧,我自己也吃不完。”
小伙儿哎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撕掉另一条鸡腿,给坐他旁边的姑娘。
同时又掏了个咸鸭蛋递给韩念念,“大姐,俺不习惯欠人情,咸鸭蛋你留着吃。”
韩念念没客气,接了过来。因为一只鸡腿,两队人马算是有了个友好的开始。伴随火车哐当声,火车上的时间十分难捱,小伙儿提议打扑克。
韩念念没意见,跟他们边打扑克边唠嗑。闲聊中韩念念得知这对小青年都是岳岭人,中专同学,毕业之后分配到市里教小学,两人相处中渐由同学发展成情侣,已经去市委打了结婚证,但还没有回乡下办婚宴,小伙儿是带他老婆出门玩的,准备回去之后再回老家办。
“那有人给你们保媒吗?”
据韩念念所知,时下即便是自由恋爱,也需要有个找个人来保媒,算是对女方和她家庭的一种尊重。
大姑娘先是对韩念念羞涩的摇摇头,随即不满的瞪了小伙儿一眼,“还没有。”
脸色转变之快,犹如变色龙,韩念念乐不可支,忙抓住机会道,“我也是岳岭人,咱们能在火车上碰面也算是缘分,这样,我来给你们当媒人怎么样?”
小伙儿先打量了韩念念一眼,面带犹豫之色,“大姐,你这媒人有些太年轻了,俺们那边媒人怎么都三十四岁朝上。”
小伙儿话音刚落,大姑娘便不满道,“那你倒是找个三四十岁朝上的媒人呐!跟俺处对象处这么久,压根不提,俺看你就没把俺搁在心上!”
“没...有,俺有搁在心上!”小伙儿急得脸通红。
大姑娘不领情。
韩念念忍不住想笑。
小伙儿忙道,“大姐,俺拜托你给俺们做个见证,权当是俺们的媒人了,到时候家里人问起,俺也好有个托词。”
白捡来的机会,韩念念求之不得,忙不迭道,“没问题,就说是我给你们介绍的就行。”
“那媒礼...”小伙儿起了个头,挠挠头,不知道该咋说。
像韩念念这样被随意“请”当媒人的,其实就是担个由头,谢媒礼啥要是再要,那就有些不要脸了,好在韩念念也不图什么谢礼,就眼巴巴的盼望她的手环能多亮一盏灯。
韩念念摆摆手,“媒礼都是虚数,提那些干啥,不提不提。”
小伙儿这下放心了,白捡了个便宜。城里人自由恋爱去打个结婚证便可,没有那么多说法,可他们老家毕竟在农村,农村人格外看重保媒,即便他现在不找媒人,临到结婚前也得花钱去请个媒人走过场,少说得要包个红包,送些烟酒,还不能收人家份子钱,当真是一举双赔!
“大姐,你留个地址给俺们,等俺跟俺妹子办酒了,俺请你去喝杯喜酒!”小伙儿白捡到便宜,还不大好意思,请媒人喝顿酒算是最起码的诚意了。
韩念念掏出钢笔,刷刷写了地址,笑眯眯道,“那我可等着喝你们喜酒呐!”
然后韩念念还主动为他们合了八字。
火土相生,相合无克害,子女聪明永富贵。小夫妻乐得合不拢嘴。
这对刚打结婚证的小夫妻在凌晨三点多于南京站下车,韩念念昏昏沉沉同他们挥手告别,歪靠在车窗上眯眼到清晨五点来钟。
再醒来,对面已经换了人,白衬衫,板寸头,棕色的皮肤,棱角分明的面庞。
韩念念揉了揉眼,生怕自己眼花,再看一眼,还是孟厂长。
“好巧啊孟厂长。”韩念念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您从南京上车的啊。”
一夜未睡,孟繁宗还算精神,“我从岳岭上的车,就坐你背面。”
竖耳朵听了一路忽悠人的话,还合八字?国内鼎鼎大名的一线花旦改行当女神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