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这天回来时已是夜半。
薛晓鸥被他动静折腾醒。
“媳妇儿,再过不到半个月,有船去香港。”夜里格外寂静,孟繁宗说话声音极小。
薛晓鸥瞬间没了困意,“真的?那我明日就偷偷收拾东西...”
说着,她疑惑道,“既然有船,怎么不尽快走,非要等半个月之后?”
“月初月中转风向,我们顺风过去会快很多。”
想到他祖母,孟繁宗打定主意道,“媳妇儿,我们把大嫂也带走。”
薛晓鸥一愣,随后点头,“孟大哥,我听你的,大嫂一个人在这没依没靠,一起走吧。”
得知要走之后,薛晓鸥白日照常上课,晚上等小乖和小囡睡了之后才收拾行李,偷摸准备炒米、咸菜等干粮。
之所以瞒着小乖和小囡,因为他们都到了会说话的年纪,三五孩子成群玩,难不保他们无意间说出去。
薛晓鸥私下里联系刘淑芬。
刘淑芬不是一般诧异,“你们打算教脚?”
教脚就是偷渡。
薛晓鸥压低了声音,“是我们一块,大嫂,我们带你一块走。”
从镇上到大鹏湾,有七十里路程,快走一夜都到不了,他们也只能摸黑赶路,如果被民兵连捉住,那就逃不过被劳教下场。
干粮水行李准备充足之后,孟繁宗跟“蛇头”联络,给了蛇头六百块钱,对方才愿意过来给他们带路。
五月半这天,天黑之后,领路的“蛇头”按时过来了。孟繁宗背小乖,薛晓鸥背小囡,刘淑芬拎行李在后,一夜翻山越岭赶路未停。
天朦胧亮时,领路的蛇头带他们躲去了他家,距大鹏湾最近的一个生产队。蛇头家两间土坯草房,他们赶到时,蛇头婆娘在家烧饭,见蛇头回来,扔了铁勺,赶忙将孟繁宗一行人藏到里屋。
里屋像样的床都没有,木板垫在地上,干稻草铺在上面,扔了几件破衣裳。
蛇头他婆娘手蹭了蹭围裙,还算和善的招呼他们,“地方小,你们将就点睡一天,等天一黑,我和我男人就送你们出去。”
等蛇头他婆娘出去,孟繁宗把小囡从薛晓鸥怀里抱过来,低声道,“媳妇儿你和大嫂先睡,我来喂小乖小囡。”
小乖小囡一路上都很安静,眼下一左一右缩在孟繁宗怀里乖乖的不吱声,就着热水大口吃炒米。
夏季天黑的迟,等到快九点,生产队家家户户才关门闭户睡觉。
出发前,蛇头叮嘱孟繁宗,“香港那边船过来之后,会管你们要钱,先准备好。”
早年有不少人逃到香港,扎根之后想方设法谋生,就有人专门租船划过来载像孟繁宗他们这样拖家带口偷渡的人。
选今晚走的不止他们,大鹏湾乌央乌央挤满人,早有先跳下水游向对岸的人,下饺子一样壮观。
小乖和小囡缩靠在孟繁宗肩头,吓得不敢出声。
很快,蛇头带他们上船,木筏不大,堪堪够坐他们六个人,对岸灯火通明,霓虹灯闪烁,顺风顺水,划桨人奋力摇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
终抵达边界,摇桨人念在都是同胞,带他们抄小路避开巡警进市区。
孟繁宗把手表脱下,给摇桨人看,“帮我们找间住宿,这个就归你。”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孟繁宗手上的手表拿去当了少说几百块。
港地住宿极为困难,承租一间卧室一月需要将近一千港币,安顿下来之后,他们还不能轻易出门,越临近女皇诞辰,巡警查身份证越严,直到诞辰日那天,港督府发布文件,大放三天。
孟繁宗步伐匆匆,从外买饭回来,不顾刘淑芬在,抱住他媳妇儿狠狠亲了两口,数日来罩在头顶的乌云总算散开,孟繁宗不是一般兴奋。
小乖小囡纷纷捂脸,刘淑芬忍不住笑出声。
薛晓鸥脸蛋通红,推他,“大早上,撒什么疯呀。”
“去办身份证。”来不及吃早饭,孟繁宗拖一家老少去皇后大道。
办身份证的人乌央乌央排长队,填写信息全是英文,对孟繁宗来说没有什么难处,只是在填写他姓名时,孟繁宗笔尖打了顿。
他看向刘淑芬,征求,“大嫂,从今天起我叫孟光德,日后我赡养你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