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完之后,宁小陌颤着音说:“不行不行,我得把你这话给录下来,改天给你妈听听。”
“得了吧我的小陌陌,让你婆婆多活两年成么?”宋明谦稍稍想象一下莫温婉的反应,顿时乐不可支,“她肯定抱着氧气瓶一边吸一边骂,小王八蛋,滚吧。”
宁小陌捂着肚子指前面,“这天没法聊了,绿灯看车看车。”
宋明谦有点热,滑了半边车窗过风,“你这语气挺急切啊,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去吃豆腐?”
“是啊是啊,从没吃过脸这么大的豆腐,美死你!”宁小陌揉了揉脸,“都笑僵了。”
“僵了?”宋明谦减慢车速,飞快地探过身子,在她脸上不轻不重地亲了一口,“宋爸爸给你活活血。”
宁小陌连忙捂住被他亲过的那半边脸,佯装昏倒,“完蛋了,毁容了。”
“毁容?”宋明谦一脚刹车,“丑的女朋友我不要,下车。”
宁小陌忙说:“我又美回来啦,宋爸爸看。”
她双手托腮,装成一朵花,讨好地望着宋明谦。
“哟,今天算开眼界,头回见到食人花。”
“简直了,还食人花呢,”宁小陌泄气地耷拉肩膀,“要吃人也第一个吃你。”
宋明谦皱了皱眉,“女孩,你口味有点重啊,吃我?吃哪呢?”他凑近,在红灯的最后五秒里,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别的地方还没洗,先吃这里垫垫肚子行么?”
没等回答,他便迫不及待地贴上了宁小陌微张的嘴唇。
男人的舌头带了层粗粝的触感,和湿润混在一起,就是名副其实坚硬的温柔。宁小陌起先不敢动,睁着眼睛望着宋明谦,宋明谦扫了她一眼,伸手就把她眼睛给盖住,另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更加用力地往自己身上压。
当少女心终于回暖,生涩地跟着他的节奏模仿、亲吻。
唇齿的交融相依滋生出一种彻彻底底的男女之情,原来,舌头伸进嘴里的感觉……是这样啊。
在红灯变黄灯的时候,宋明谦放开了她,分开的时候还用舌尖在她唇上轻轻舔了圈,低声说:“一点也不垫肚子,越吃越饿。”
宁小陌抠了抠自己的脸,问他:“我脸是不是红成猴屁股了?”
宋明谦说:“还差一点,再亲一下就有猴屁股的效果了,别急,下一个红灯我再给你补上。”
宁小陌猛地一声咳嗽,“开,开车,好好开车。”
之后的日子,宋明谦工作的时候依旧特别忙,宁小陌没事也不去叨扰他,那一次的销售比赛,多亏宋明谦的两千资助,帮助她们成功拿了个第二。
又因一个项目临时出了点事,宋明谦得去国外出个短差,走得急,他只给宁小陌打了个电话告别。
“我公寓的备用钥匙放在办公室,万一有情况你就找孙舟。给我好好上学,少吃点巧克力。”宋明谦唠叨了一阵子,又补充说:“鞋柜的抽屉里有些现金,不够了你就自己拿。”
宁小陌说:“宋爸爸你改个名吧。”
“什么?”
“改成宋妈妈。下一句是不是要嘱咐我出门穿秋裤啊?”
“小没良心的,还嫌我啰嗦。”宋明谦已经到了机场,正准备登机,“都快入夏了穿什么秋裤。时间差不多了,我挂电话了。”
宁小陌正声道:“遵命,绝对服从宋爸爸的一切指令!”
宋明谦笑着说,“你乖,回来给你带礼物。”
一旁的秘书克制住冲动,恨不得拿手机把宋董这一刻的表情给拍照存档,她目瞪口呆地目睹全程,来公司八年,第一次知道老总还有笑得这么荡漾的时候。
随行的宋昭远颇为好奇地一问:“宋总,恋爱了?”
宋明谦摆了摆手,“养了个女儿。”
周六,宁小陌起了个大早,按着陈夕给的路线转了两趟地铁去她哥哥那当模特。
陈夕的哥哥叫陈阳,装扮挺时髦,染了个黄毛还扎了个小辫儿。身高撑在那儿,两条大长腿格外醒目。
宁小陌和他打招呼,“你好,我是陈夕的同学。”
陈阳有点意外,“来得这么早?”
“怕路上塞车,我就早点出门了。”宁小陌说。
“那行,我们早点开拍,我先跟你讲解一下基本的流程。”
陈阳领着她往工作室走,其实工作室是把两间卧室打通,靠窗户的是拍照用的背景墙,门口处是衣架,挂着每个星期的上新服装。
宁小陌的工作就是穿着这些衣服拍平面图。陈阳的店走的是小清新复古风,和宁小陌的气质挺搭配,衣服一套套换下来,再给她化个淡妆,真挺养眼。
拍照过程也顺利,刚开始面部肢体有些僵硬,但陈阳极有耐性,温和的态度和他高冷的形象倒是大相径庭。
拍完已经夜幕降临。
“今天辛苦了,下次的时间应该会短一些。”陈阳给了她六百,宁小陌递回一张,“多了。”
“拿去吧,有点晚,打个车回去,就当路费。”陈阳边说边捣鼓照相机,宁小陌探头,“拍得怎么样?”
陈阳说:“前面有点木,后边的就自然很多。”
宁小陌看了几张,笑道:“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陈阳点点头,“挺好的,脸都不用怎么P,调个色剪好尺寸就行。你早点回,下周老时间见。”
宁小陌揣着工资心里美翻了,想着周一回学校得请陈夕吃个饭。刚进电梯,她手机响,是一个本地的座机。
宁小陌一接,“喂,你好?”
“小陌。”
那头一开嗓,宁小陌就怔住,缓了好久才不可置信地问:“……爸?”
“哎呦,这上海可真够大的啊,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你,你你你在哪啊,赶紧来接我。”宁德福一通大叫,连同坐电梯的阿姨都看着宁小陌。
“不,不是,你在哪?”宁小陌有点懵,“你来上海了?在火车站?”
那头又是一顿叫唤,“我在这个大牌子下面,还没吃饭呢,饿死了。”
电梯门划开,宁小陌就奔了出去,疑问未消,却也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爸你别乱动啊,我现在过来。”她跑到路边伸手拦出租车。
宁小陌在偌大的火车站找了两圈,终于找到了宁德福。她气喘吁吁地问:“不是说好在出站口吗,你跑哪去了啊!”
刚说完,就看见宁德福手上的塑料袋,里边装了瓶酒。
宁小陌瞬间萎了气,沉默地说:“我先带你去吃饭。”
宁德福拧开酒瓶喝了两口,伸手围着头顶划了一圈,“这这,这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啊,啥都有。”
宁小陌没搭腔,在火车站附近随便找了个小饭店先把饭吃上。
宁德福对着那盘猪蹄肘子赞不绝口,“下酒菜。”
宁小陌望着他的行李,满满一大袋,终于问:“爸,你来上海干什么?”
“找你啊。”宁德福边啃猪蹄边嘿嘿笑,常年酗酒的原因,他的眼球浑浊,血丝满布,看起来颓废且无神。
宁小陌直接问:“是不是钱用完了?”
谈及这个,宁德福激动起来,“你什么语气啊,我又要买药又要看病还要吃饭,你留的那点钱哪里够用。”
“那点钱?”宁小陌忍无可忍地掐紧了自己的拳头,“办出院剩下的钱都给你了,一个月不到,四千块就用完了?爸,我上哪儿给你弄钱去!”
最后一句,她压抑的声音渐变成哽咽。
宁德福嗬了一声,把酒瓶搁在桌上很重的一声,“我都是有用处的,你这么说什么意思,不想管我?啊?告诉你,想都别想。”
“我没有不管你。”宁小陌加重了音,“你能不能替我想一想,我好不容易上了学,我现在没有时间去挣钱,你就不能省点花?”
“那你拿钱来。”宁德福摊出手,“我现在没一分钱,车票钱还是我借的。”
宁小陌沉默了,她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头,用疼痛提醒冷静。
“你先吃饭,吃完了我给你找个旅馆休息。”
宁德福颇为不满,还在叨叨个没停,“这回你要给我多一点,两家店我都欠了烟酒钱,必须要还掉了啊,你也知道他们有多凶。”
宁小陌扒拉着米饭,一口都没下咽,宁德福的每个字她几乎都能背,这就是她从小到大背负一生的功课。
在她以为人生向好的时候,老天一定会出其不意地提醒她,想过好日子?
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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