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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无条件的臣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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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愈加阴沉,随着她的一个暴起,客厅正中半人多高的青瓷花瓶应声倒地,他愠怒的执起伞走了出去,晃悠着去了后院。

    然而,不知道萧女士又发什么神经,一声令下,院子里的人很快又鸡飞狗跳的跑进了客厅。

    他看了一眼独间仓房,这一处正对他二楼卧室,位于整个院子的东北角,近日一直有人轮番把守,如今房门大开,看守的人也刚刚离去,他便走了进去合上房门,总算清净下来,于是他靠坐在墙角,拿出衣兜里的游戏机玩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回到前院时,除了守在门口的两个帮中人,家里仅剩的两个佣人也不见了,直到两个小时后萧女士打来电话,让他切莫出门,待在家里等待一个叫李芬的女人。

    两天了,突然静默下来的大宅里,他寂寥的坐在卧室阳台上看雨,顺着未消停的雨势他望见前天关好,今日又被大风刮开的仓房门,决定下去走走。

    他知道仓房下面有一处不小的地下室,七岁的时候萧女士和祁先生第一千零一次上演离婚大战,撕扯着他争夺抚养权,他挣脱后跑进这里不小心触动了地下室机关门,在下面躲了一天一夜,后来佣人找到他,祁先生还狠狠给了他一顿狼牙棒,不过从此以后萧女士和祁先生再也没闹过离婚。

    再次走进仓房,他突然想给无聊的时间寻些趣味,于是便打开地下室的暗门,顺着生了铁锈的梯子一步步走了下去。

    地下室因为年久失修和下雨的缘故,比他五年前造访时更加糟糕,地上泥泞不堪,连空气都混浊肮脏。

    还好走廊里的灯光是开着的,照的地上水坑锃亮,这里都没人把守了,怎么还亮着灯,正好,他可以再去瞧瞧他当年躲的那间房。

    破旧的木门被随意穿个插销,可是当他的手摸上冰冷的带着锈色的铁闩上时,他心跳的厉害。

    似乎门的另一端,有着让他心惊的东西,又或者是未知的趣味感,使他浑身的血液不规矩的流动起来。

    喝,守门的人都走空了,那自然证明,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在这里寻求探险的刺激,他可真是够了。

    于是他拔了铁闩,推开房门。

    吱呀,头顶的灯打进小黑屋。

    淹过脚脖子的水里,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孩,那孩子在水中瑟瑟发抖,他的脸、他的唇,他的眉眼似乎全都白了,被炙白的光照的没有一丝温度。

    是死亡的气息!

    他从这孩子身上看见了死亡的气息。

    他忽然害怕起来,自从四岁遭人绑架后他就不曾这么害怕过,不知道是害怕眼前的小孩死去,还是害怕他曾经呆过一天一夜的地方出现一个游魂,终于,一个箭步,他冲到小孩身前,毫不犹豫的把小孩抱进怀中。

    好瘦弱的身子!轻的似羽毛。

    那身上传来的冰冷似噬了他心般,让他身子颤抖,小孩鼻子嘴巴里都是水,他慌乱的为小孩擦去堵在鼻孔上的水痕,惶恐的俯身听他几不可查的呼吸。

    ‘……你是谁?’

    ‘我叫舒~舒……’气若游丝的声音也终于听不到了,小孩虚弱的如一缕清魂晕倒在他怀里。

    他疯了般抱着小孩,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把人抱在身前还能飞速爬上铁梯,冲出小屋,冲进雨里,又冲进别墅,叫嚣着命令芬姨找医生。

    小孩躺在他的床上,肤色透明,呼吸微弱,他握住那冰冷的小手,第一次对死亡感到恐惧,更莫名其妙的惧怕小孩死在自己面前,于是他守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晨,小孩醒来给他说了一声谢谢又晕过去,他才放下高悬的心。

    小孩一直晕晕沉沉,不过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醒来的小孩反应很迟钝,直到被医生亲口告知患了哮喘病,才眼神发光的、乞求的看着他,温柔绝缘体的他,那天竟破天荒的伸手抓住小孩的手,笑柔语轻道,‘别怕哦,你是我捡来的,你有病我也会养你,既然你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以后你就叫舒冉吧。’

    ‘舒~冉~’

    ‘对,舒冉。’这次,他笑的有点邪恶,‘不过,舒冉,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从今往后必须服从我的一切命令,而且,只能服从我。’听说祁先生身边跟的孔叔就是被这样收降的,被救翳明誓而终身效忠,还真是有意思。

    祁涵,字子冉,冉,上升的意思。

    这是他爷爷给他表的字,包括他的名字也是爷爷起的,老爷子出生于战乱年代,先从军后为匪,戎马半生,杀伐无数,算是做过英雄当过义匪,辉煌一时,可惜,一生中四个儿女却最终只余下祁超一子,即便如此他也从未想过停手,直到祁涵出生,老爷子这才突然收手,从此含饴弄孙再不闻世事。

    不过,在祁涵五岁那年老爷子就不在了,从此,没人再叫他小冉,这个字送给这么漂亮的男孩,也不算亏,以后他叫他小冉。

    “呼……”祁涵猛然惊醒,紧握的手心里满是汗渍,祁涵心魂未定的收紧手臂搂住舒冉,张开眼睛望着枕在他手臂上睡的恬静的小脸,这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听到舒冉被惊觉到后重喘几口气,祁涵用唇蹭蹭他的额头给予抚慰,舒冉很快就往他身前凑凑,好一会,呼吸才重新起落均匀。

    可是,祁涵的气息仍旧喘重,刚刚,他做噩梦了。

    他梦见昨天他没能从外地赶回来,周五的课程一结束,舒冉就带着毛球回到了风雅别墅。

    袁姨惊喜的把舒冉迎进门,并收拾了东北角的小仓库来安顿毛球。

    到了晚上,袁姨打扫好仓房让舒冉把毛球送到仓房,舒冉把毛球牵到那间屋子时无意触碰到墙上的机关,位于西北角的大地砖就嚯嚯的移动开来……

    梦总是无章可选,突然画面骤变。

    转眼便是他站在地下室阴暗走廊的画面。

    梦中他看着左右排开的数十小门,他的头几乎抵到了墙顶。

    十三岁那年,这个仓库就换了红漆铁门,上了暗锁之后,外面还挂了个偌大的老式铁锁,听说地下室也填平了,从此之后这里便不曾被打开过,更呈论他成年以后会来到这里。

    于是他暗暗皱眉,望着走廊尽头唯亮的那盏灯,听着鞋子踩破水面的声音,嗅着潮湿霉烂的空气,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灯盏前行。

    走廊尽头的那扇门是打开着的,里面传来了微弱的呼吸,他把头转向那扇打开的门,看到舒冉白衣沾血,身子卷卧在浅水中,脸上枯槁苍白,嘴角却噙着笑,看着他时,焦唇微启。

    他说:我的命,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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