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整。
南京阴雨绵绵,雨水在窗户上留下细长的痕迹。
路灯昏黄的光透过玻璃窗,玻璃窗上如银针一般的雨痕在温暖的橙色灯光中,闪烁着点点微光。
客厅没有开灯,茶几上静静放着一台手机,墙上的表滴答滴答地走着。
手机屏幕中一个叫午夜繁华声的电台正播放着节奏舒缓的音乐,叮咚叮咚,在空无一人的客厅中回荡着。
雨夜,单调的八音盒旋律尤为诡异。
伴着这段温柔空灵却又莫名令人发寒的旋律,亮着灯的卫生间内传来一下又一下,沉闷的敲击声。
卫生间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冰冷的灯光下,一个瘦弱的男人侧对着门,脸上带着空洞残忍的笑意,手中高高举着沾血的擀面杖,一次又一次,向下捶打着。
卫生间的地面上,有一双苍白的脚,随着敲击颤动着,渐渐被星星点点的血迹布满。
温热的血液,在诡异的旋律中,有节奏地喷溅在卫生间的墙面上,镜面上,洗手台上。
嘭,嘭,嘭……
茶几上的手机中,旋律慢慢淡出,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带着邪恶的笑意,妖异的魅惑,缓缓响起:“午夜时间到。你们按照我说的做了吗?人类的心脏中,藏着很多颗种子,它们大多在阳光中长出名为虚假的面具,这些面具被虚伪的人类称为美德,称为光明之花。可这些花,掩盖着真实的你,让你虚假的活着,一辈子,就这样蜷缩在虚假冰冷的太阳下,最后无聊地死去。现在,扔掉那些虚伪的光明之花,抚摸你们鲜红色心脏中,滋润在温热血液中的黑暗种子吧。给它们你的养分。罪孽、恶毒、怨恨、嫉妒、愤懑……这些种子才是人类的本真,让它们在暗夜中,在我的话语中,舒展长大,绽出美丽的罪恶之花。释放你的本真,真实的活着,让你心中的花完全开放,让盛开的喜悦,随着你们沸腾的鲜血,炸到头皮,在头顶叫嚣着,怒吼着,让全身的毛孔张开,一起体验前所未有的高\潮……”
男人提着滴血的擀面杖,满是血污的手拿起了茶几上的手机,空洞眼睛盯着起伏的音波。他咧开嘴,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他瞳孔大张,高声尖叫着,似笑,又似哭。他对着手机上的午夜繁华声电台,喃喃道:“我做到了,午夜繁华声,你听到了吗?我做到了,我再也不用听她刺耳的讽刺了,我再也不会挨骂了,我再也不会被看不起了!我杀了她,我刚刚杀了她,我体会到了,我体会到了你说的那种快感,极致的快感!哈哈哈哈哈……对,对,我杀了人,我杀了她,杀了她……”
濒临崩溃的变态笑声回荡在黑暗的客厅,在男人凄厉的笑声中,午夜繁华声的电台里,传出一阵轻笑,笑声酥麻,如烟一样轻薄,弥漫在黑暗中,又如带刺的藤蔓,带着残忍的温柔,沿着脊背蜿蜒而上,攀附到男人身上,包裹住他。
妖异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犹如恶魔情人的枕边轻语:“你们都做到了吗?释放自己,释放自己的罪恶本真,释放那深藏在鲜红心脏中的邪恶与阴暗,让你的热血冰冻,慢慢享受恶意的恩泽。”
那个声音,轻轻的,如同叹息一般,低声笑道:“呵,被蛊惑的人心啊,真是有趣……”
清晨,北京南站。
孙狸戴着墨镜,身着款式修身的连衣裙,外披深红色风衣,拉着亮红色小行李箱,挎着闪亮亮的皮包,踩着高跟鞋迈进车站。她长发飘飘,衣带飘飘,耳朵上垂下来的一对大耳环随着豪迈的步伐晃动着。
走进候车室,孙狸取下墨镜,如同检阅军队,环视候车室的座位,顺便收割周围人类向她投来的惊艳目光。
孙狸微挑的眼角染上几分得意的笑:“果然,我是整个候车室,最美的女人!”
她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从挎包里拿出两根油条,擦掉口红,一口吞掉一半。又腾出一只手,拿出吸管,迅猛地戳开奶茶盖子,狠狠吸了一大口,舒服地眯起眼。
旁边坐着的黑框眼镜男在行李掩护下抬起手偷拍,孙狸耳朵一动,扭过脸,懒洋洋道:“拒绝拍照,更不要想着把偷拍照发微信群里编艳遇故事向你的哥们儿炫耀!”
黑框眼镜男受到了惊吓,讪讪拿起行李逃似地离开了这里。
孙狸喝光奶茶,得意自语:“狐修千年可是能看到人心的!”
肖隐来了。他背着一个灰蓝色的双肩背,穿着灰蓝色的休闲运动服,白色的运动鞋。
见到孙狸,肖隐眼睛一亮,温柔问好:“孙狸早上好,你今天很漂亮。”
孙狸十分受用。
肖隐坐到孙狸旁边,取下金丝边眼镜,从裤兜里拿出灰蓝色格子手帕轻轻擦拭,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早上喝热水了吗?”
孙狸懒懒嗯了一声。
肖隐戴上眼镜,又问:“带伞了吗?最近南京多雨。昨晚我把注意事项总结好发给大家了,你没回复,我也不知道你看到没有。”
孙狸微愣,过了一会儿,回答:“雨伞随处都有卖,到南京再买也来得及。”
肖隐连忙赞同:“说的是。”
他规规矩矩坐在孙狸旁边,抱着保温杯,默默喝着茶,时不时看孙狸一眼,露出微笑。
七点半时,北京南站进来一位高大帅气的男人,正是昨天上任的调查处处长师秦。
他穿着黑色的长款大风衣,敞着怀,胳膊下夹着一个棕色牛皮纸袋,脊背笔直,大步流星走来,风一吹,着实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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