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茜姐和那个衣冠禽兽的女儿住在一起,然后两家化干戈为玉帛吗?你这是拿刀子在剜她的心啊!你要是心里有这种打算,趁早告诉我,我带冬茜姐去北都吧,眼不见为净这总成了吧?”
霍南邶僵在原地,藏在心底连他自己都不敢去触碰的心思在这一瞬间被安意揭穿。
是啊,他在做什么?
他筹划了这些年,目的就是替宁冬茜报复,让那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遭受他应得的惩罚,简宓只是其中的一个手段,一切早该结束,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从来都不是他霍南邶的风格。
目光渐渐冷硬,他面无表情地道:“走吧。”
安意怔了一下,嘴角顿时绽出了笑意,刚想上前挽住他的手臂,病房的门打开了,贺卫澜陪着主治医生走了出来,他的脸色沉肃,轻叹了一声道:“南邶,你放过她吧,别再折磨她了。”
霍南邶的心脏有一瞬间的停滞,好一会儿才问:“她……怎么了?”
“急性心肌炎,估计是上次感冒发烧没有彻底治愈引起的,”贺卫澜沉声道,“她的精神也很衰弱,再这样下去会出问题,南邶,我不能看着你犯下大错。”
空气仿佛凝固了似的,令人窒息。
良久,霍南邶才淡淡地开口:“我知道了,请你转告她,等她病好了,约个时间去民政局,把婚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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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宓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医生给她用了安神的药,这一觉睡得很沉。
特护病房里居然只有她一个人,只有心率监测的仪器声机械地响着,窗外的夜色静谧,偶尔响起一阵蝉鸣声。想起画室中的满地狼藉,还有安意刻薄的话语,真的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胸闷气促的感觉还在,简宓挣扎着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刚想按铃,门被推开了,贺卫澜走了进来。
“感觉怎么样?”他站在检测仪旁粗略地看了看。
简宓有些不安:“这次真的太麻烦你了,接连帮我了两次,这病房很贵吧,我还是换个普通的就好了。”
“没关系,这是我们家在这里定点的特护病房,”贺卫澜笑了笑,“就当我替霍南邶这个疯子赔罪吧,你不用不好意思。”
一听到这个名字,简宓顿时沉默了下来。
“把心放宽点,健健康康地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贺卫澜的目光清亮透彻,落在她的脸上,仿佛透过她在看着某个不知名的东西。
简宓挤出了一丝笑容:“我知道。”
“你妈那里我替你打过招呼了,你不用挂心,这两天好好休息,心肌炎这种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治愈的话以后会有后遗症。”贺卫澜说着又叫来了护士叮嘱了几句,这才告辞走了。
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几乎可以说是素昧平生的贺卫澜能这样伸出援手,实在让人感动。
既然已经欠了人情了,简宓也不矫情了,在病房里住了三天,各项指标终于有了好转的迹象。
几个好朋友这才得知了她住院的消息,急急地赶过来看她。
可能是来以前都说好了,大家都只字不提霍南邶,尤其是陈年,恢复了从前那个幽默风趣的阳光男孩的模样,把他们银行里的趣事当成笑话讲。
“今天有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婆过来汇款,我们大堂经理拦着不让她汇,说这有可能是诈骗,她就坐在我们大堂前嚎了两个小时,说是我们银行要吞她的血汗钱,还报了警……”
“让她汇啊,这种人被骗走钱也是活该。”范蘩接口道。
“太天真了啊小妹妹,”陈年乐了,“以前有个老太太把钱汇出去了被卷走了,她愣是说银行骗走了她的钱,一定要让银行还给她。”
范蘩爆了句粗口:“这都是什么人啊!”
简宓一边听着一边嘴角挂着笑容,间或还插上几句。她知道这些朋友的好意,不能再让朋友们担心了。
林憩拉着拉杆箱和几个用布抱起来的画框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放在了病床上:“小宓,你看看你要的东西在不在里面,那个房间里乱糟糟的,我也不知道找齐了没有。”
简宓和陈阿姨打了声招呼,让林憩去把她的衣服和绘画工具都取了出来,别的都是小事,唯有她要交的作品又砸了,她得赶紧再赶一幅交上去。
打开布看了看,没错,一共是四幅,都是画了三分之二的稿子。
“你们聊着,我先赶一赶,”简宓招呼说,“到时候你们谁有空帮我去交一下,郑老师一定等急了。”
“交给我好了,”陈年连忙说,替她在桌上准备好了笔和颜料,“不过你这样行吗?”
简宓苦笑了一声,现在也顾不得质量了,先交差了再说吧。她拿了一幅完成度最高的《白泽逐云》,祥瑞白泽是从狮子的形象中幻化出来的,通身雪白,猛角双翼,那威猛的头部从白云间幻化了出来,和那幅已经被毁的《孟极幻莲》同出一脉。
白泽的眼睛还没画,她原本想再细细斟酌的,现在也没有精力了。
调好颜色,她刚想落笔,脑子里忽然掠过那幅被大红颜料泼溅得面目全非的孟极,还有那两个猎豹手办的残缺模样……她的手不听使唤地颤抖了起来,颜料滴落了下来,溅在白泽的头部,迅速晕成了一团。
她呆住了,按住了自己的手,惶然叫道:“怎么了?它怎么停不下来?我没叫它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