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痛苦,尽管面上是毫无表情,像块木头一样。
谢隽廷想了想,“也不一定,但你最好查一下。”
柏礼用力深呼吸,一点点冷静下来,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赶走了,那一瞬,他脊背上滚过一阵充满恶意的寒冷。
原本他还不相信,总觉得现在的忍耐都只是暂时的,没想到竟然真是被抛弃了。
他捏紧了拳头,这回反倒没像刚才得知弟弟死讯那样流泪,而是默默地,但他知道自己在哭。
闭眼又睁开,花了好几分钟才把自己缓过来,柏礼抬头看向谢隽廷。
“谢先生,您这边……应该、应该可以帮我查一下吧?”
他现在不可能去医院也不敢去,只有靠柏家和谢家,此刻,他当然情愿选择后者。
谢隽廷静默了一下,点点头。
柏礼愈发平静,心脏萎缩成小小的一团,他竭力让语气显得毫无痛痒,“谢先生,我想立刻检查可以吗?早确定结果也好早做打算。”
“我现在就让医生过来?”
柏礼回了声嗯,感觉自己有些微微哽咽,便不再说话。
“程医生,这是昨晚值班的病案记录表,您看一下,确认无误后帮忙签个字吧。”护士边走边说,隔老远就开始喊他的名字。
他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文件。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新名字,不会再像一开始那样总要愣一下才能反应过来,甚至有时候别人都叫了好几遍都没能及时回应。
他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错漏后很快签了字,末了交代一句,“通知下去,十五分钟后三楼会议室开会。”
护士点点头,合上文件夹离开。
周凌在心里拍起了巴掌。记得之前谢隽廷就跟他说过,程奕扬迟早会乖乖把人还回来,现在不仅把孩子还回,还附带了赠品。最重要的是,他心甘情愿,主动送上门。
除了药物,程奕扬在给谭沐诊疗的过程中,也没少用心理干预这招。不知柏宸是出于保护还是限制或者两者兼有的目的,很少让谭沐离开疗养院。察觉到这一点后,程奕扬觉得简直是老天在帮自己,活该这个女人命不久矣。后来,他干脆在谭沐面前时不时展露出“律还没死”、“而我就是律”的迹象,一度让谭沐战战兢兢恨得牙痒痒,但事后他又否认,说是夫人精神太紧张导致意识恍惚。
“谭沐的心思你应该很清楚,为什么还要回去?”谢隽廷问。
“因为,我不想看到律因为我,又不得不跑回来找你,”他的声音突然大了一下,“我不想成为他的累赘!不想成为威胁他的手段!不想他一辈子为了我而活!”
但很快他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很不妥,声音立刻低了下来,还说了声“抱歉”。
半晌后再次开口,声音柔和多了,“谢先生,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您,专门接我出来,谭沐她不敢真要我的命,我也没那么蠢,就算留在那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个是断手断脚也要竭力逃掉,一个宁可继续在柏家里受罪也不要欠人情。
谢隽廷想了想,“也不一定,但你最好查一下。”
他用力深呼吸,一点点冷静下来,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赶走了,那一瞬,他脊背上滚过一阵充满恶意的寒冷。
原本他还不相信,总觉得现在的忍耐都只是暂时的,没想到竟然真是被抛弃了。
他捏紧了拳头,这回反倒没像刚才得知弟弟死讯那样流泪,而是默默地,但他知道自己在哭。
闭眼又睁开,花了好几分钟才把自己缓过来,抬头看向谢隽廷。
“谢先生,您这边……应该、应该可以帮我查一下吧?”
他现在不可能去医院也不敢去,只有靠柏家和谢家,此刻,他当然情愿选择后者。
谢隽廷静默了一下,点点头。
他愈发平静,心脏萎缩成小小的一团,他竭力让语气显得毫无痛痒,“谢先生,我想立刻检查可以吗?早确定结果也好早做打算。”
“我现在就让医生过来?”
程奕扬放下手机,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感觉自己又离目标近了一步。看来之前是自己太急,耐心地伺机五六多月,本以为没什么效果,现在看来,只是厚积薄发。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这个时候终于到了。
柏律这个身份,对他而言又变得无所谓。不用去求人,他感到非常舒心。
反正今晚睡不着,家里又没小孩,程奕扬是无拘无束的,一看时间差不多,就立刻动身开车出去,直达市中心的二院。半夜一两点,这栋全市最好的医院,里面依然丝毫不冷清,二十四小时监控,外面有巡逻的保安,里面也有值班医生和护士,安静,但绝不是疏于防备的。
但这个并无法妨碍到程奕扬什么,他本来就是清白之身,没有人会拦他,除了谢隽廷和柏宸。现在,这两个人都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份,也都正面交锋过,话都说得很清楚了,他一点都不害怕他们中的谁。柏律会害怕谢隽廷,害怕他对自己的那种狠劲,但现在他是程奕扬,谁都不能拿他怎么样。
程奕扬不知道自己已经把馅儿都露光了,还以为谢家这边什么都不知道,为了把对话自然地过渡到柏礼身上,他还先问:“那天我在疗养院看到的人,是柏律的哥哥吧?”
“嗯。”
“他们是双胞胎吧,长得很像,我当时以为他就是柏律来着,可我的好朋友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出现在这,怕是别人算计他的圈套,就想着立刻把他带走,所以当时情绪失控,让你们别见笑了。”
“怎么会见笑,你这反应就是人之常情,这才更加说明,您的确是柏律的知己啊。”周凌面上很正经应和但却在心里偷着笑,还好这些话早在先前就被少爷预料到还已经跟自己演练过一遍,柏律的辩词再无懈可击都没法说服人。
白天谢家没什么人,点点上学,周凌出去办事。但尽管这样,程奕扬也不能直接和柏礼相认,毕竟到处都有监控。
程奕扬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但运气很好一直受贵人资助,后来学了医并顺利地出国留学,在国外生活期间交往了几任女友,顺理成章地跟最后一任女友结了婚,结婚一年后妻子顺利怀孕,可一次出游中,发生重大车祸,妻子没能抢救过来,连带着肚子里未能出生的孩儿一起。
命运残忍地只留下了被毁容的他,孤零零一个人。后来他终于在医院慢慢恢复了身体,立刻回了国离开那个伤心地,在福利院里领养了一个男孩,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这样就合理地解释了他为什么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并且孩子跟他长得一点都不像,不找女人或者伴侣过日子,一直都是一个人,因为他用这种方式缅怀和纪念以前的妻子,妻子的骨灰都被他带了回来墓碑也都在家乡,甚至能被找到,整个身世背景逼真得让人不得不信。整个遭遇设计的非常巧妙又合理,哪怕以后身体或脸上的痕迹不得已地被人瞧出或看破,照样能用曾经发生过重大车祸住院很久来解释,而且国外那家医院都有备案,几度烧伤、几度失血、如何诊疗、如何整形修复统统都记录在案并不是捏造的。
还好,这玩意耐住了强酸的考验,连续的爆裂声慢慢小了下去,而后,一切如常。
程奕扬不敢再继续,立刻撤离犯罪现场。
刚开始那几天谢隽廷的确十分震怒,眼底里一直凝着寒霜,谢家其他人也都噤若寒蝉。当时柏律怎么求饶服软他都不动容半分,在床上更是变本加厉得狠。过了半个月,柏律乖多了,谢隽廷的怒意也逐渐消散,以为柏律放弃了念想,会继续乖乖留着还跟以前一样。柏律中途逃跑过一次,不过那次没能成功,别人开着车,他用双脚,跑到呕血都别想跑过。把人堵到无路可走,只能站在路中央气得浑身发抖,谢隽廷也没有急着下去跟他对峙。就让柏律一个人站着,直到他那股劲缓过去,脸色恢复平静,身子也不再一颤一颤。
他走过去,牢牢握住柏律的手,“跟我回家,必须。”
虽然是命令,但那语调并不气恼震怒,他还是平淡样子,眉眼间没有丝毫戾气。
再怎么不想柏律也还是被拖走,上了车谢隽廷也没说话,一直平静地坐回家。
柏律意识到自己刚刚那举动真是太蠢太冲动,脱身只能从长计议,刚刚是把情绪发泄了,但到底造成了对自己不利的影响,好在自己没有太过分做出什么过激的,谢隽廷也没有太追究,他以为这件事就这么掀过去,可以开始仔细规划下一次。结果一回去谢隽廷就让他来卧室,他以为跟以前一样只要上次床就好,结果双腿竟然被直接给折了。
在保安上来之前,程奕扬就下去了,驱车离开,横杆放行,全身而退。
很好。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周遭一片寂静,有时候这种过度的寂静会让他感到可怖——在他脆弱的时候,但现在,他却只觉得舒服——在他疯狂并且就敢不顾一切的时候。
柏宸消息还是相当灵通的,现在他才刚回来,距离事发不到三小时,那边就已经知道了。
他直接开了免提,把手机扔在床头。
点点小声抱怨,“你们为什么老让我和爸爸分开?”
他却笑着,“谁说程奕扬会跟你分开的,他也会在这里哦。”
不知是否为了哄小孩子才又说这样的话。
点点已经被唬过一次,这次将信将疑地问:“又骗我?”
他笑了笑,“谢家的人从来都信守承诺,什么时候骗过你?小少爷,骗你的,应该是别人,不是我们吧?”
这话在含沙射影,程奕扬自然听出来。
谢隽廷给他的冷遇,就这么轻松过去,从始至终都没能在他心里搅起太大波澜。但是很不幸,下一个挑战马上又要来了,而且这个,直逼他的弱点,想过去怕是没这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