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用我。\"
沈可为说:\"你居然还有点滴水不漏的风度。\"
粞说:\"只是如实说的。\"
沈可为说:\"我承包了这个站的业务,你给我当个帮手怎么样?\"
粞说:\"怎么帮?\"
沈可为说:\"做我的现场助理员。\"
粞怦然心动。现场助理员事少活轻,极其自在,这且是小事。干这行,在没有什么特殊的现场事件时,可以有很多时间呆在办公室,这就多出了大量可在书记站长面前表现的机会,几乎每一个现场助理员都无一例外地走上了被提拔的道路。
沈可为见粞沉吟末语,又说:\"我孤家寡人来这里,就是有强硬的后台,可没几个扎得紧的朋友和下属相帮,也难打开局面。可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但如果有你和你的朋友助一臂之力,那么,我肯定能干出点名堂。\"
沈可为说到此有意无意又加了一句:\"我还是从我舅舅那儿听说你的。他说有个叫陆粞的小伙子很能干,将来会成气候的。\"
粞说:\"是吗?\"粞的眼睛闪了一道明亮的光,但他又很快掩饰了自己的真实心态。他知道沈可为说的舅舅是指谁。他很兴奋,一种出头之日来临的情绪从他心底腾腾升起,但他害怕被捉弄,害怕自己一旦遭到捉弄而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他觉得还是沉稳点为好。
粞说:\"我想想,明天再答复你。\"
沈可为说:\"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另找人干。\"
晚间,粞在吃饭时对母亲说:\"我们新来的调度员好有锐气呀。\"
母亲说:\"他干了些什么?这种靠后台上任的人能有什么好事干?\"
粞说:\"他想让我当他的现场助理。\"
母亲说:\"这活儿舒服不?\"
粞说:\"那当然舒服得多。\"
母亲说:\"那你就去干。\"
粞淡淡一笑,说:\"不一定,原先的现场助理老八仙对我还不错,我不能夺他的饭碗。\"
一直埋头挑菜吃的父亲忽然大声道:\"蠢东西,只要有机会,你干你想干的,在乎人家干什么?一个人把机会错过了,说不定就错过了一生!\"
粞惊异地凝视父亲几秒。他想父亲这是经验之谈,父亲一定是错过了自己的一生后才想起那最初未曾把握到手的东西,而那也许只是一念之差,只是因为不经意而放弃掉的。
但是粞说:\"你对事物认识得这么深刻,可你还是错过了一生!\"
父亲冷冷地说:\"所以才能教训你。人等走完了路,才回头来评点当初该走哪条更好或更近,那就晚了。\"
粞又一次惊异地望望父亲。你未曾想过蕴藏在他父亲衰老的体内的思想容量,他突然地被他的哲学他的见地以及他说话的腔调所打动。粞想,哦,这是真正的我想象中的父亲。
母亲说:\"粞,你不要听他胡扯,他的哲学就是昧良心,为自己,你还是按你自己的想法干。\"
粞对母亲笑笑说:\"妈,爸爸的话有道理,我很受启发。\"
母亲板下了面孔,端着她吃完饭的空碗进了厨房。
父亲咕嘟了一句\"孺子可教也\",便不再同粞搭话。粞见父亲的筷子不断地在每个菜碗里翻动着挑肉片,早几天见此状的不悦瞬间变成了同情,他帮着父亲挑选起来。父亲挡了他的筷子,说:\"不要你多事,要学会只管自己。\"
粞晚上就骑车去了沈可为家。沈可为不在,他的妹妹接待了粞。沈可为的妹妹是个瘦弱但却秀丽的女孩子。她为粞倒了杯自制的酸梅汤,便静坐在一边看杂志,时而地扫过一眼打量着边吸烟边凝脾望墙的粞。
大约半小时后,沈可为回来了,见粞,竟十分地兴奋。粞只是问:\"你准备怎么安排老八仙?\"
沈可为说:\"让他下小队干活,他没文化只会扯横皮,留着干什么?\"
粞有意无意道:\"你不知道他和王留是师兄弟么?\"
沈可为淡笑一声,说:\"知道又怎么样?难道你看不出谁的腰板更硬?\"
粞便不再谈这事。这一晚,他同沈可为将站里的业务情况和行将解决的问题谈了个透彻。交谈及至夜间十二点。粞长吐一口气,感到周身的痛快。
沈可为的妹妹便一直在旁边翻看杂志,粞告辞回家时、顺便也同她客气了几句。粞说话时,忽地觉出那双秀丽的眼睛充满了热烈和渴望。
粞行驶在半夜的大街上,回味着那目光,心想,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