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刚刚去给小羊送肉,他正在陶冶情操。”好好笑嘻嘻的道。
许廷颢有点奇怪:“侯府没有打到猎物吗?为什么要送?”
“当然有猎物,我听大小姐说了,温侯原本是在的,后来中场退了。”原因嘛,大约还是躲着三公主。好好一本正经的道:“我送的是我的心意。”
许廷颢更奇怪了:“为什么要送心意给他?”
呃……因为他是我男人。好好预计说出来要被人笑,只得拿出大人惯常对付小孩的那一招,伸出手温柔的摸摸脸蛋:“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许廷颢拨开了她的手,扭了头。“我拒绝知道。”虽然搞不清楚,但他的直觉告诉他,那答案他不想听。
小孩又不高兴了。好好愣神三秒,摸摸头恍然大悟:对哦,上次都决定了,以后有好东西先孝顺爹。
“不要不开心嘛,明天我先烤一份给你吃。你还要陶冶情操吗?”好好拉起他的小爪子,今天还欠爹爹一份救命恩呢。
许廷颢身上还穿着她的小披风,好好预备打温情牌,给他把领结整好,摸摸小肚子:“下午那会儿被饿着了,现在吃饱了吗?”
许廷颢下意识的后退,他是出来方便的,一揉,忍不住了。呀,后悔了,应该先把内急解决了,再跟她打招呼的。
后面有根树枝,这一退,差点摔倒,好好急忙伸手拉住他,自己手里的灯笼却掉在地上,噗啦一声灭掉了。
啊!许廷颢惊呼一声,下意识的去拉好好。“安荣?”
好好急忙接住扑到自己怀里的人:“不怕不怕。”
爹爹还在怕黑的年龄,头一次见就这样,明明畏惧自己手里的剑,却抵死不往阴影里走一步。“我拉着你走回去。看,前面还有光亮。”
眼前脚下都是黑沉沉的,前方帐篷的光亮仿佛格外遥远,好好忍不住想这小孩子都什么毛病,一个个往野地里跑。她轻轻捏了捏,爹宝宝掌心都有点出汗了。瞧这紧张的。
刚走两步,许廷颢忽然停住了脚,轻声道:“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人声。”
好好下意识的扭头看,黑洞洞的什么都没发现,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大家都在帐篷里,这儿哪有人。是狐妖?”
许廷颢吓得一个哆嗦,轻声道:“你好坏。”
好好咯咯笑。“被你发现了。”
刚笑完,就意识到不对,虽然看不到,但好像确实有声音?好好屏住了呼吸,侧耳细听。
“……好枝长恨无人寄,眉锁清愁绣双鱼。”
好好只听一句当即笑了,世上骚人那么多,不缺猎场这一个。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吟诗作对。
“姑娘冰雪聪明,蕙质兰心,若蒙青睐,真是……”
末一句在风中吹散听不见了。
“您过奖了。小女子蒲柳弱质,薄有小才,只求对得起先生罢了。”
“姑娘花容玉貌,眼中仿佛落着一颗花露……”
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她连紧紧靠在身上的爹宝宝都看不大清,那人竟然看得清姑娘眼珠,好好也是佩服。她随即修正了答案:看来不是一个骚人,是一对骚客。走吧,走吧,我们不打扰野鸳鸯。好好捏了爹宝宝的腕子,轻手轻脚的离开。
“那是谁?”许廷颢好奇的发问
好好压低语调:“声音被风吹走形了,听不出来。”
“他们在干嘛?”
偷情……这种不高雅的词汇不能让小孩子知道,好好随口道:“陶冶情操。”
“哦。”许廷颢显然还是不大懂。
明珠注意到灯笼灭了,就大老远接了过来。终于看到俩主子囫囵个从草丛后钻出来,总算松了口气。“给公主请安。”
“免了!”好好把许廷颢递给她:“毕竟是山林,有虫有蛇的。快快带回去吧。”
许廷颢让明珠给安荣照明:“公主的灯笼被风吹灭了,我们的营帐相隔不远,先送公主我们再回去。”
“嗯?哦。”明珠偷瞄许廷颢:小主子,您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出来干嘛的?
贤妃已经派了折梅来接人,举着两盏大灯笼。“公主,时辰不早了,您刚刚不是嚷着口渴吗?山楂茶我已备好了。赶紧喝了歇息吧。”
一听喝茶,许廷颢下意识的绷紧了身子:糟糕,好难受。他拉着明珠就跑,快点,我要不行了。
刚见到好好是高兴,后来灭了灯笼是紧张,还没顾上上厕所。
好好诧异:“这都到这儿了,不一起喝碗山楂茶吗?母妃煮的,酸酸甜甜,味道好极了。别跑呀,小心摔着。干嘛那么急?”
“……陶冶情操。”许廷颢远远回答。
“哦”好好板着指头:大家一个两个都这么风雅,我作为一个俗物,真是对不起阿六这如花美貌。
夜深千帐灯。野外欢好似乎别有一份乐趣,皇帝进了容妃的花帐……就再也没有出来。德妃对镜自视看到了眼角一条细微纹路,不由叹了口气,抓紧了掌下的鹿皮毯子,而几步之遥,贤妃的花帐里,她似乎还在给女儿唱歌?啧,还真是无知无虑。
这点压抑和不满,在看到自己儿子回来的一刹那,达到了高峰。
“母妃。您还没有休息?”二皇子俊秀的侧脸没有被帐蓬里简易的宫灯影响分毫。德妃轻轻吸了口气,看着他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满足,皮笑肉不笑的来了一句:“怎么?我要当个深夜盼儿子归来的慈母,你还不乐意吗?”
终于发现了德妃的不对劲,二皇子发热的大脑和身体开始降温,他深深行了一礼:“母妃,您是身体有些不适?”
“本宫好的很。”德妃招他过来,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最近的心思在哪儿。你最好给我收回来。你竟然看中容妃的侄女,你让我本宫的脸往哪里摆?”
二皇子微微一愣,当即躬身行礼:“母妃,那赵姑娘乃是气质如兰才华过人的好女子,我就是喜欢她,跟她的出身无关。我们情投意合,还请母妃成全。”
德妃不由拔高了语调:“本宫成全你?容妃会成全本宫吗?这世间上的好姑娘多得是!本宫心中已有合适的人选,就是北靖王府大小姐许紫云。本宫也已跟太后说起过,到时候请陛下下旨。你最好仔细些。”
二皇子大吃一惊,给德妃敬茶的杯子都滚在了地上。“母妃,您这是什么意思?”他的难以置信几乎让语调变味:“许紫云那个肥女,她何德何能嫁入皇家?”
“蠢货!”德妃冷声道:“你身为皇室皇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娶妻取德,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懂?要姿色出众的,有多少纳多少。唯有这正妃一位,岂能按着你的喜好来?那许紫云也是饱读诗书,贤德贤能,如何配你不上?”
二皇子豁然明悟。许紫云,她的父亲虽非大长公主嫡出,却是实权在手,又有历代建功的靖王府的后台,一个靠恩幸的勇毅侯府怎么能比?陛下的后宫女子,家世都不显赫,姿色出挑的容妃算是特例。这全德妃,也是小官之女……因为皇孙早夭,前段时间自幼体弱的太子又大病一场,险
些没撑过去。难道母妃在打那个注意?
刘二惊讶的抬起头,看到了德妃眼中的冷光。他脑海里再次映出赵雀眉的风情,又想到肥胖蠢笨的许紫云,条件反射性的皱了皱眉:我好好的仙草要去配牛粪?
“母妃。”二皇子屈膝跪下:“孩儿长久以来,对您言听计从,唯有终身大事,恕难从命。不求得到母妃的祝福,只求您高抬贵手。我的心事,我自会去跟父皇言明。”
“你!大胆逆子!”德妃怒拍桌案,又畏惧着周围的动静,压低了声音:“下个月初三,就是许紫云的生日,你到时候走一趟,给我识相些!”
她多年管辖后宫,颇有威严,二皇子不由身体一抖。他低头请罪,眸中闪过一丝幽怨,被挥斥退下,临走前却小声问道:“母妃,如若我是您亲生的,您会这样丝毫不考虑我的感受吗?”
“你说什么?”
“没,没事。母妃早些安歇吧。”二皇子黯然退出,望着天边朦胧的月亮,又望望勇毅侯府的花帐,一吐胸中浊气:他还是喜欢妩媚多情的解语花啊。
次日一早,太阳刚刚攀升,这皇家猎场又恢复了活力。各宫主子穿衣吃饭都是大事,这一路人马浩浩荡荡,琐碎不少。
容妃跟皇帝撒娇昨日烤肉吃多了顶得慌,要点清粥才好。随行的御厨麻爪了:哪家来露营还带着米?四下问了一圈,还是东昌侯府那里送来了枣香粳米。原来是温侯担心自己儿女吃不惯野物,来得时候,特意叫人带上的。
容妃说不是砂锅熬得,不够香浓,三公主在一边看到,也讨了一碗来吃,心道温郎还是这么细腻体贴。
“安荣要吃粥吗?”三公主笑着对好好示意。这个小公主也一大早就醒了,还神采奕奕,丝毫不见疲态,精力旺盛的小孩子,多好啊。
好好现在已明白她把镯子给自己是假放下真试探,虽然莫名当了媒介,但终究于自己无害,她也不是狭量的,遂摇头:“我等会吃肉铺。大老远上山了,可不就是吃野意儿嘛。我还喝了甜酒。”
三公主冲她竖了一根指头:“真豪杰。”
正在嫌弃米粥的容妃闻言翻了个白眼。三公主意识到了,轻轻一笑:“真娇花。”语气有点古怪,听不出是夸奖。这种场合,过于娇滴滴的人,会扫兴致的。
容妃心疼的摸摸自己的凝脂一般的脸皮:出门在外不方便,昨夜没能香汤沐浴,这猎场风又大,土又多,若非为了皇帝,谁愿意来受这份洋罪?
德妃不参与这话题,微笑端坐,虽然出门在外,却不忘自己管家婆身份,叫各宫主子,公主皇子们,有什么需要的,有什么不便的,都告诉她,若有下人趁着在外拖懒耍滑的,也告诉她。并将二皇子拘在了自己眼皮下,教他如何将肉烤的外焦里嫩,让他等会去献给陛下。二皇子很无奈的跟她演母子情深,心里却为不能去见赵雀眉深深遗憾:昨晚的她,温柔娇羞,是那么的动人。
贤妃在那里规置东西,省得拔营时候手忙脚乱,好好却带着一壶山楂茶,两根肉串来寻许廷颢。北靖王府的帐子隔得并不远,赵夫人昨日已经回去了,如今只剩下他和奶奶。见到好好,正在看火炉子的老王妃笑了笑,指指帐篷。
好好探头看了一眼:“还睡着呢?”
“昨天玩累了。”
因为在北靖王府住过,亲昵无间,好好非常自来熟的撩开了帐帘,果然就看到许廷颢压着松香墨云枕头,笼着驼绒狐皮里毯子睡得正好。毯子只盖到腰背上,雪白的中衣被睡得散开,露出一个雪白的肩膀。面颊红润,呼吸浅浅。
哈哈,美少年。好好嗤得一笑,把东西搁了,伸手拍他的肩膀。许廷颢轻轻动了一动,翻了个身,换个方向继续睡。“小懒虫。”好好又拍,许廷颢终于慢腾腾的坐起了身体,还是睡眼惺忪模样。待到看清眼前是谁,他大惊,轻轻叫出来,急忙去拉衣服,把自己严密包起来:“公主?这么早?”
“不早了。”好好指指帐篷上的红光“兴致高的人,已经去射第二波了。”她一低头就看到了自己的小披风,就压在许廷颢的身子下。“咦?晚上睡觉也冷吗?”
许廷颢腮上一红,忙收了起来,折叠整齐。“不是,昨晚起夜披了,回来困迷糊了,就忘记解开了。”
“哦,”好好并不在意,随手把它抱过来。
“哎?”许廷颢有些意外,心思一转,说道:“你着急穿吗?等我带回去洗了吧,下次你到王府来,顺便捎回去就好了。”
穿了别人的衣服自然要洗干净再归还,好好并未想太多,心道你要体现风度,我自然依你。许廷颢看她点头,嘴角轻轻勾起,心里想的却是:好了,你又会到我家里来了。
“颢颢,”老王妃在外面叫:“昨天德妃娘娘送了狍子肉过来。咱们要礼尚往来,你把这吊子山鸡肉汤送过去。”她把器皿收拾好:“小心些,别烫着。”
“哦。”许廷颢乖乖答应,急忙穿衣服,好好看到了他崭新的锦袍。“你昨天不是说……”
“因为还没吃晚饭,坐在烧烤摊边,怕落了油腥,火星什么的,今天就没得换了。”许廷颢立即截断了她的话。
“哦。”好好信以为真,许廷颢却在心里批评自己:随口扯谎的能力越来越强了。
他年纪还小,到后妃的地盘,也无人阻拦。果然就一路走到了德妃面前。德妃正在忙着翻肉,手里忙不过来,而二皇子正站在帐口,许廷颢便把汤捧起来:“二殿下,王府的汤,送来给德妃娘娘和您尝一尝。”
二皇子因着昨夜谈话存了芥蒂,正看靖王府不顺眼,又想到开猎前,这家伙竟然踩自己去搏父皇的好感,当下没了好声气:“谢了你的好意了,我们这里还有不少,我嫌山鸡肉紧,不合口。”
许廷颢有些纳闷。德妃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忙接了过来:“谢谢王妃的好意。孝敬她老人家是我们该做的。难为她还惦记着。”
许廷颢不愿多留,婉拒了德妃的邀请,自己走了出来。二皇子见他一幅淡然模样,与其说是真无知,不如说是不把皇子放在眼里。心里更是窝火。然而他还未开口,就得了德妃训斥。
“把你的臭脸收起来!那正儿八经的王爷你也敢给脸色看?身为皇子,你若没有登上大宝,那地位能比得了许家?好言好语的哄着才是道理。”
“难道您要去讨好那乳臭未干的小孩,还有许家那个肥女?”二皇子一幅受了侮辱的模样。罢罢罢,母妃不是亲娘,他还得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