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过吧。」
「啊?为什么突然又……」
云师兄瞥了一下地就立即冲进屋内和他的小夥伴们打闹成一团的方苑小弟一眼,淡淡地道:「无甚。只是觉得我门中的奇门遁甲之术,于此子而言,有些不合适而已。」
(一三三一)
跟暗香居这些孩童相熟的人都知晓,方苑这孩子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单细胞生物,最喜欢的就是学武,最讨厌的就是动脑,你若是给他一本都是字的书,最终只能看它变成各式的纸青蛙,或者在蜘蛛网堆中找到它……简直就是会被某位孔圣人怒骂『糞土之牆不可杇也』的典范。
我:「……」
(一三三二)
多年经过,鼻涕小鬼如今已长成翩翩少侠,可他从来没意识到自己的生命曾在那么久远以前便又经历过一次重大转折——
他离至尊神偷之位,曾经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一三三三)
云师兄和韦神医是在大火西退后离开汴梁的。
我和青师兄一路相送至西郊长亭,彼时山野茁盛,夹道的木槿花正绽放至极致。
临别前,云师兄掏出一包熏香和一纸香方给我,说是他为我配的,香味和我目前使用的略有不同,却是混入菊香调味的,能安定心神,养颜……美容??
彼时我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惯用的、那带了兰香、从师父那得到的香方,其实也是出自于这位云师兄的手笔——听说那是他专门为师父配的。
师父在世时,他时不时心血来潮,还会寄些新作去孝敬他老人家,就连青师兄家中现有偶而会用的熏香方子,也一概出自于其手。每种熏香基底皆混了几分淡兰香气,其实挺有标志性的,一旦明白其中道理,倒是很好辨认。
至此,我真相信他乃是个附庸风雅的公子哥了。他大概是在下到大宋这么多年下来认识最为文雅的熟人……
调香?这是多么一个高贵雅致的嗜好啊!
还把它钻研至专业级别?
明明本质上做的只是爬墙头这种勾当,可无痕雪一门没有个十八般才艺还真是难以进入,难怪方苑小弟会立马就被刷下来,一点也不奇怪!
(一三三四)
嗯?
什么?那也不一定?
像我就是个例外?
………
……………
去乃娘的我之前到底哪里亏待过你让你要这么一直找我骨头?
我说你知道啥叫光合作用,啥叫反作用力,啥是地心引力,又啥米叫黑洞虫洞吗?你知道怎么制作出长时间保冰的保冷剂么?
——你老師也有一些偏门的十八般杂艺啊!
(一三三五)
彼时,绿杨芳草长亭路,我正考虑着要不要效法前人来个长亭折柳权作熏香的回礼,用以聊表自己的谢意与离别之情。没想到手才伸出去,就被青师兄看出了端倪。
他有点嫌弃地笑:「你莫不是想学那些文人墨客折柳相送吧?罢了吧此种象征意义的东西,多矫作。」
被说矫作的我窘得说不话来,尴尬得满脸通红。
云师兄嘴角却扬起一抹轻浅的弧度,没跟着青师兄取笑我,反而附和:「临别折柳,倒也是自古雅事。」
一贯清冷的嗓音在这酷热的天气里听得人格外舒爽。
只见他右手轻轻一挥,两条柳枝便凭空飘落,分别掉在我和青师兄的身上。青师兄眉角抽了抽,还是郑重地将它拾在手中。
「今日一别,尔等二人还需各自珍重,有事便知会我,我会尽快赶来。」云师兄面色已恢复平淡,他瞥向青师兄,「青儿,你知晓与我连络的方法。春儿在京城中,便要托你照应了。」
青师兄点了点头,眼中浮现出不舍:「那是自然会的。师兄,你自己亦要多加保重。」
云师兄略一点头,看向我,则道:「春儿,不管你遇何难事,皆可去找青儿帮忙。你们同门同派,毋须同他客气。」
「我会的。」攥紧手中柳枝,我忽然觉得此情此景有点煽情,忍不住便说:「云师兄,你莫要担心我们,和韦前辈好好去过你们平静的日子吧。将身体调养好,莫要轻易再做逞强的事了。」
云师兄彼时静静地望著我,片刻后却是突地笑了,那笑容较方才更明显,虽仍是清清淡淡,可却如朝阳春雪,看得人心中宁畅舒远。
「……难怪师父如此喜欢你,最后那一年信中,说的尽是与你有关之事。」云师兄道。
青师兄也笑了,附和:「可不是。」
云师兄顿了顿:「好了,也是时候该出发了。」
他整了整马鞍,一蹬上马,缰绳一收,鞍下座骑的前蹄随之腾空,半近直立的马匹发出一声长鸣,伴着他清浅的声音:「……后会有期了。」
说罢,利落地背过头去,马身打了半个回旋落地,策马绝尘而去。
韦神医在旁微微拱手,随后扬鞭追上。两人自此,未再有回头。
望着他们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我向旁瞥了青师兄一眼,见他也是满脸动容。
「……此番一别,不知重逢会在何日?」青师兄的口中,喃喃低语。
这问题,我想,却非是真想要旁人能答复于他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