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先生额上好像浮现出了青筋:「床前明月光,地上酒壶香,举头望明月,低头喝光光……被改得四不相像,分明更是一首打酒诗……哪能称得作静夜思呢!」然后目光中流露出一股「我书房里的人竟然给我丢脸至如此」的狠劲。
我:「……??」
我:「——!!」
马逼!被洗脑得太深了啊!
师父我被你给害惨了啊!!∴(つДˋ) ∴
(一八一四)
公孙先生对于给他书房里丢脸的人有多气?
从他马上进内院拔了好几株新鲜的草药,当场磨烂现榨出一碗精力汤递给我,在众人的起哄之下,逼我当场就得喝下去的强势态度便可知……
……啊,那碗精力汤的滋味哪,简直比当初耿春描述的十二字箴言感想还要销魂啊!
喝下去都觉得自己的魂魄要破体而出了有没有……
问我第三回合的测验内容是什么?
莫问我,在下不清楚……灌光那碗精力汤后,在下的神智就陷入了一片灰白色的浑沌世界里,待到灵台好不容易恢复清明之时,已经见包大人在台上在做收尾的激励演讲了。
后来开封府就再没举办过什么劳什子的文学测验会过。
连官家的那道监督向学的诏令都很少再被提起来执行过。
问他们为什么?
对此,包大人只有一条评语:「事有可为而有不可为,端行可为而不行不可为也。」
瞧把话说得跟在讲绕口令一样!
访问公孙先生时,他则是如此回答:「文武有别,各有所职,花猫灰猫,能抓到鼠者便是好猫。」
我:「?!!!」
接着透露出真心话:「缘木强求鱼,何苦来自找罪受……我平日又不是闲着!」
我:「…………」
有种彻底被精英份子放弃了的感觉……此可是在下的错觉?
(一八一五)
当日的文学测验会后,不知是不是公孙先生一碗精力汤的作用,在下的脑袋在浑沌过后竟便真觉格外清明了起来——夜里在自家洗浴的时候,一边在浴桶内刷背唱噜啦啦一边回想着上午那场融名入字句的测验种种,忽然间灵光一现,吓得手上的刷子都掉了,背上沁出一片冷汗。
彼时如天启一般突然闯现进自己脑中的,是月余前邱香某人倾于自己耳侧,对己说出的那段谜之留言——相望于阳,有生忘亡——这句话截头截尾读起来,不就等于是「襄阳有王」的谐音吗?!
我当下便惊悚了——这等敏感的关键词汇是什么东西!
襄阳有王?襄阳哪里来的王?
之前还特意跟展昭确认过了,别说王级的角色了,如今俗称襄阳的一带地方,根本连个封爵的屁都没有,政治生态普遍一片平庸——这等过去在下曾在一本奇书里读来的东西,能从哪里超越现制地飞冒出来?!
在下惶惶然几日尔后终再按捺不住,将此般猜测分享给公孙先生求开导解惑之时,先生却表示他们早便已经推测出此句暗语了。
我很震惊:「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公孙先生说:「展护卫将那句话转述出来时,我跟包大人思量过后便猜出来了。只是襄阳有王一句语焉不详,是故我等当时亦无法断定邱香所欲表达之真意,是否当真是如此。」
在下颇觉受伤,灵台上有种遭人从智商上撵压的痛:「所以先生你们也把后头那句『三十里槐林树下』的含意推敲出来了么?」
公孙先生点点头:「我去查阅过地方志,襄州城南三十里外有一村落,名曰槐林村。若那邱香真乃借话隐喻襄州,这槐林村中,恐怕另有什么深意罢。」
我更受伤:「你们该不会——还都派人去探查过了吧?!」
「此倒是尚未。端午后一直事忙,尚抽不出人手去查探。何况,若幕后真有那五影阁存在,轻易行动反怕打草惊蛇。此事须按步就班计议,方为妥当。」他顿了顿,又道:「反正你皆已起疑,与你说应是无妨。端午前后我等在办的那桩产业侵吞案件,其实亦与襄州人事有关。」
我惊大了眼:「什么?!」
「彼案中的被告原乃襄州商人,盖因扛不过襄州行会私下设的规矩,方于当地变卖了财产改来京都发展……只是来了后却不脚踏实地做生意,贪取巧行事,才会叫人闹上了公堂。」
我皱眉:「襄州行会有问题么?此事跟五影阁有关系?」
「此倒未必,只是多少有些可疑。倘若那名襄州商人所言皆真,那襄州城内各个主要行业的背后,恐怕各皆有人于暗中把持了下了。」
「所以你们才会花了那么多日的时间,在查这件看似仅为单纯民事纠纷的案子!」我恍然大悟,「结果查出些什么了吗?」
公孙先生摇摇头:「多是推测之词,尚无实证。襄州又不在开封治下,若想再深入追查,恐有逾权之虞,不免会有些麻烦。」
我很委屈:「既然你们都弄明白这么多事了,怎地都没个人跟我提过?」
「皆是些推测罢了,尚未能确定呢。」他说着说着就叹了一口气:「何况你下一趟苏州,便闹出失踪这等大事,敌暗我明,展护卫操心你,不太想让你继续掺和进这件事里来。」
我不免嘟囔:「就说要掺和,也早掺和进这里面了啊……」
公孙先生和善一笑:「展护卫也是担心你。不过一来你已知了不少事情,二来又与那五影阁阁主与邱封兄妹皆有过接触,如今将你隔绝在外,一知半解的反而危险。我待会便去找包大人谈谈,今后和五影阁有关之事,尽量还是莫要瞒你罢。」
那「尽量」两字听起来好糟心,可不可以把它去掉……
我哀怨瞥向公孙先生,无奈口头上却是怎么也没敢将这份抗议给表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