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了不让谢家小姐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态度再起波澜,刘宗不得不一边向着谢漓作揖,一边暗自提醒着张姨娘。
但是很明显,张姨娘丝毫也没有领会到他的意图。
“老爷啊!你是知道的,天宝这个孩子从小就憨厚老实、还孝顺善良,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去得罪这个什么谢家小姐呢?”
她就顺着刘宗推着她的肩头的力度,顺势扑倒在了谢漓的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道:“老爷,这当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啊!老爷您千万不要听信旁人的一面之词,就这么冤枉了我们家的天宝啊!”
“老爷你想清楚,天宝现在可是老刘家唯一的根呐!你要是罚了他,以后要是有什么磕着碰着的还不是您来心疼,这外人和府里面那些吃里扒外的小人,可是怎么会心疼天宝来着?”
说着说着,张姨娘的眼神就偷偷地瞟向了自己面前站着的谢漓、和大厅下方的刘玥。
谢漓望着自己脚边的这个哭得妆容都花了的张姨娘,再听着她口中的那些话里有话的意思,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而被张姨娘暗自指责吃里扒外的刘玥,则是依旧一脸漠然的站在这客厅之间,脸色表情变也未变,就像是在冷眼旁观一场闹剧。
到时她身边的那个三姐刘琪,在听了张姨娘所说的话之后,反倒是同仇敌忾的怒视着谢漓,那咬牙切齿的表情,像是与谢漓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一样。
对此,谢漓表示,她也实在是搞不清楚,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和这位刘府的三小姐结过了仇,导致那人现在对着自己有着如此大的敌意?
她再细细的看了刘琪一眼,默默地把这个奇怪的状况给记在自己心里面,留着之后就派人去查查。
可是现在她这副面色凝重的神情,却是被刘宗误以为她被张姨娘的言语又说的发起怒来。
眼看着方才他舍着一张老脸,才出现的大好局面,瞬间就被一个姨娘用着三言两语就给搅和黄了,顿时差点手一哆嗦把自己下颚上的山羊胡子给揪下来两三根。
这可是谢家的嫡小姐啊!这刘天宝可是拿着热水烫伤了谢家嫡小姐的脸啊!这是一句其中必有什么误会可以说得清的吗?
谢府那头可是真的不好惹、也不敢惹!
若是当初这谢家小姐真的因此而毁容了,只怕他现在连话都不敢再说,直接就卷着家什、带着全家老小去离开关同洲,去投奔渝州的岳家了。
就算是要弃官而逃而被朝廷问责,刘宗也只是生怕自己的岳家护不住自己的全家老小。
但是所幸这谢家小姐的脸,大夫说并没有什么事儿,也正是因着如此,他才敢拉着全家给谢小姐赔罪,祈求她莫要把这件事写信报给谢府。
要不然,他哪儿有那胆子!
可是现在,这谢家小姐的态度还在捉摸不定,这张姨娘就跳了出来……
想到了这儿,刘宗顿时生出来了一种一脚踹死张姨娘的冲动来。
这么些年来,他也就是看着刘天宝对着自己的这个亲娘感情深厚,这才容忍下了张姨娘这个粗鄙浅薄的妾室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晃悠。
但是这些年来,这张姨娘的胃口也是越来越大、行为举止也是越来越放肆,现在更是把刘天宝给教的,无端的为家里面招来了这么多的祸端!
“老爷啊!你既然要来罚天宝,那就干脆连着妾身一起罚了吧!到时候万一我们娘俩都除了什么好歹,您还是再去找人给你生个像天宝这么聪明孝顺的儿子吧……”
这一头,张姨娘还是在哭天抹泪的的喋喋不休,那一头,刘宗听得她现在竟然开始用刘天宝来威胁他了,禁不住顿时怒从心头起,冲动之下一巴掌就打了下去。
张姨娘在猝不及防之下突然挨了这么一巴掌,立刻就像是个陀螺一般在地上‘滴溜溜’的打了个转儿,一头就这么趴在了地上,老半天才恍恍惚惚的回顾了神来。
看着张姨娘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方才那张还在喋喋不休的嘴巴已经被打歪了,显然方才刘宗的那一巴掌用的力气可实在是不小。
而她的脸颊刚刚也磕在了地上,起了好大一块儿淤青,混着方才已经哭花了的妆容,黏黏糊糊的糊在了脸上,样子看起来好不凄惨狼狈!
张姨娘被刘宗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打蒙了,同样,在她身边依旧还跪在地上的刘天宝,也被自己父亲这突然的一巴掌给吓懵了!
“爹……爹!你……”
刘天宝见不得自己的亲娘挨打,急忙从地上站起身来想要跑到张姨娘身边,可是望着刘宗此时瞪得像是铜铃一样大的眼睛,心里头却又害怕,但是就这么呆愣愣的站在了原地。
望着终于反应过来,痛的捂着磕破的脸颊和嘴唇凄惨哀嚎的张姨娘,再看看站在原地愣着动也不动的儿子,刘宗的眼睛里面,终于闪过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失望之感。
像是刘天宝这样的子嗣,眼力浅薄、没什么真才实学、总是给家里面惹祸、还胆小欺软怕硬的样子,现在已经实在是让刘宗失望透顶。
但是这有什么法子呢!这刘天宝就是他唯一的儿子,就是现在他们老刘家唯一的根儿……
刘宗现在略有些阴沉的看着张姨娘,道:“你真是教得好儿子,什么都不会就只会惹是生非,现在他不但冲撞了谢府里的贵人,还把他的嫡母给气得动了胎气!”
“现在你在这儿疼的满地打滚儿,你的这个儿子都不敢过来扶你一把!现在,你还好意思腆着脸说,这是个孝顺儿子?啊?!”
面对着他的厉声质问,痛的捂着脸的张姨娘却是只关心了他方才所说的一件事儿。
她手里面捂着脸颊上的那块儿淤青,脑袋却抬了起来,惊愕的问道:“动了胎气?谁、谁……夫人?!”
“可、可是,这……怎么可能?”
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噩耗一般,目呲欲裂的问道:“怎么可能?大夫人又怀孕了?她都已经是这把年纪了……她、她……”
“老爷啊!您是不是搞错了,大夫人这把年纪怎么可能还会再怀孕……天宝以后可怎么办啊?!天、天宝才是您唯一的儿子啊老爷……”
眼看着张姨娘居然又有了继续哀嚎下去的趋势,刘宗的眼神一暗,心里面简直就是在埋怨自己方才怎么就没有一巴掌打死了这个无知粗鄙的女人。
他知道夫人怀孕,若是生下男孩儿,这个嫡子自然以后会影响刘天宝这个庶子的地位,作为不再是刘府唯一的儿子,刘天宝除此之外也就真的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了。
但是,现在夫人才刚怀孕,这孩子到底是男是女还未可知,这若万一还是女孩儿的话,那这刘天宝自然就算是再混账,他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可是将来若是他的嫡子真的降生……
想到了这儿,刘宗不禁隐秘的看了还在满脸发懵的刘天宝一眼,眼神晦暗不明。
眼下这张姨娘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闹腾着,刚刚一直都在看好戏的谢漓,却突然站了起来。
“刘郡守!”
她唤道。
刘宗突然想到自家的一场闹剧,现在全都被这小祖宗给尽收在了眼底,不禁头皮一紧,急忙又要转过身来向着谢家小姐作揖。
谢漓止住了他的动作,反而笑道:“郡守家的家事,可是该好好收拾一下了,现在我这个外人嘛!也不好再接着旁观下去了!”
“只是小女子这儿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但讲。”
刘宗抬手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虚汗:“但讲无妨、但讲无妨……”
谢漓的目光扫视了周围的一圈,眼神也渐渐冷了下来:“郡守家的公子,行事太过于无礼!原本,这件事小女子是无论如何也要告知家父的……”
刘宗的身子一抖!
“但是……”谢漓的声音又慢慢的缓和了下来。
“但是因着贵府的四小姐,昨日不停地在劝服安慰小女子,因着不忍心她也会无辜受牵连,所以最终,写给谢府的信件小女子还是没有寄出去。”
刘宗:“……”
吓、吓吓死了……
“谢小姐小姐宅心仁厚,老夫现在先在这里谢过了!”刘宗满脸挡不住的笑意,真正的真心实意的向着谢漓躬身行礼道。
可是这次谢漓却侧身避过,没有再受刘郡守的这个全礼。
“现在小女子只是奉劝刘郡守一句话。”
谢漓说道。
但是她的下半句话却是一直都没有说出来,只是把自己冷冰冰的目光,投向了地上还在咋咋呼呼的张姨娘和刘天宝。
刘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沉寂了下来……
……
下午,刘府后花园。
刘府的三女刘琪,轻手轻脚的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场所,四下望了望,此时并没有别人在场。
她的眼神冰冷,迅速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绑在了她带来的信鸽的腿上。
信封上所记载的,正是今日上午在刘府大厅中所发生的事情!
等到她再次确认了四下无人的时候,立刻扬手一撒,将手中的信鸽给送上了天空。
望着信鸽在天上渐渐远去的影子,刘玥的眼神也逐渐的幽暗了起来,开口说话的声音,也是越来越杀气凛然。
“谢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