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世子爷,您在哪儿呢?”
这头,钱知县依旧还挺着胖胖的肚腩,四下里到处扭着头、垫着脚、伸着脖子,在这前院里面乱成一堆儿的人群里面搜寻着明不依的踪迹。
只不过刚刚这些宾客们因着方才的争吵,几乎差点儿乱作一团儿,而明不依却是恰好就在人群的最中央的位置。
钱知县的个子也不高,此时垫着脚望去,就只能看见一片乌压压的人头攒动,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因这个消息而惊诧莫名的表情,无数张人脸在钱知县的眼前晃过。
到了这时,钱知县才发现了一个苦逼的事实。
他好像是还没见过瑞王世子长得一副什么样子,压根儿就不认得他!
想来也是,这瑞王世子是真正的天潢贵胄、皇室血脉,他只不过是个小小一县之地的知县,以前又如何能够见得到真正的龙子龙孙?
就连方才那家里面的小厮手忙脚乱、连滚带爬的找到他来递上拜帖的时候,他还是一连看了三遍,依旧不敢相信那拜帖上的名字是真的。
瑞王世子明不依!
当初瑞王世子来到他们岭阳郡的时候,钱知县也是听说了这个名字的,也是因着这个颇为不像嫡生子的名字,从而好奇的打听了一下这瑞王世子的来历。
这一打听,这才算是真正了解了这世子爷和瑞王府那‘不甚和睦’的关系。
只是当时对他而言,这都是别人家的家事!就算是皇帝老子,家里面的事情也总是牵扯不清的,而这些事情,都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县令可以操心的事情,他也懒得再关注下去。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因着这世子爷来到岭阳郡所引发的风波,居然会这么快就牵连到他这个小小县令的头上。
他已经年过花甲,为官几十载,除了一头白发和一身富贵肉之外也没什么别的太突出的地方,不好也不坏。
只是这次把他牵扯到这次事件中的,却是他发妻的娘家侄儿!
这个娘家侄儿姓季,年逾中年才考了个秀才,学识人品都很一般。原本这样的人他才懒得看上一眼,但是因着自家夫人的这层关系,他最终还是对着不得不对着这个季秀才多加照拂一二。
没法子,这才是他们家正儿八经的亲戚,虽说是姓氏不同,但是这亲戚关系却还是比像钱益之流硬是要贴上来的所谓‘本家’所要亲近的多。
可是不成想,这一照拂、就照拂出事情来了。
前一段时间,他这个娘家侄儿去了一趟岭阳郡的首府,用的是外出游学、增长见闻的借口。虽然钱知县对着这个借口很是不屑,觉得就他们岭阳郡这个巴掌大的穷破小地方,你就算是再游再逛,又有什么用处呢?
但是这事儿他也懒得管,于是就没有注意、听之任之了。
可是没想到,自从他这娘家侄儿回来之后,就开始不对劲儿起来。
显示神神叨叨的,整日里闭门不出,接着就又开始频繁的出没外地,他的家里面也是经常有外地来的生人出没。
这季秀才本身没有什么真材实料,但因着这安和县知县是他亲姑父的缘故,还是在县衙里面得了个看管库房的位子,这个位子可是个肥差,不知道当初羡煞了多少人!
可是这段时间以来,钱知县就发觉他这娘家侄儿,不禁开始神神叨叨、与外地人频繁接触,而且还开始不务正业,这库房的活计可是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再管过。
深觉这样下去像个什么样子的钱知县,后来就把这季秀才给叫到了自己身边,想要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没想到,他这娘家侄儿见自己来找他,一见面还不等自己先问话,他反倒是滔滔不绝的开始劝说起来。
这这些劝说的主题绕来绕去,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劝自己不要再做一根而两面骑墙迎风倒的墙头草了,加入了瑞王爷的这一派势力,不禁可以有一个大靠山,将来还可以再做一番大事业。
季秀才的这番话听得钱知县是心惊肉跳,这才晓得了,原来自己这娘家侄儿出去岭阳郡首府游历了一番竟是被瑞王府的势力给招揽了去。
这瑞王府家大势大的,若当真在这关同洲只是有瑞王府这一家子的话,钱知县很有可能就是被季秀才给说动了,当即就点头加入瑞王府一脉。
但是这三岁小儿都知道,这天高皇帝远的关同洲,除了这瑞王府之外,还有谢大将军这个庞然大物啊!
甚至这谢府在此地落脚的时间,比上瑞王府还要早很多,就是瑞王府,也是这两年也才有实力有底气和谢府正面对抗。
至于他娘家侄儿口中所说的将来再做一番大事业的话,钱知县也详细的问了,但是他那侄儿却总是闭口不谈,只是说时机未到。
像是这番态度,已经在官场上活成了精的钱知县,心中顿时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当然是死活都不愿答应,还是宁愿做个两面到的墙头草。
可是貌似季秀才却是对他的拒绝不以为然,从那以后,三天两头的就跑来找他,想要凭着自己口中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钱知县。
钱知县被搅扰得苦不堪言,心里面对着这个娘家侄儿也是腻歪够了,几次都想让家里人把他轰出去。
但是再想想这季秀才已经投靠了瑞王府的势力,还经常与瑞王府的人手有来往,钱知县就不由得又怂了,也不敢再命人把季秀才轰出去,生怕惹恼了瑞王府一脉的势力。
于是他的那个娘家侄儿就更是有恃无恐起来,甚至当明不依这个世子爷最近从岭阳郡的首府,搬到了他们清河府之后,季秀才跑来家里面劝说他的时候就变得更多了。
甚至有几次险些都快要把他给说得动了心,可是心里面的那一丝理智却总是能够把他的心思给拉回笼,再想一想自己拿刚出世的可爱孙儿,钱知县就又咬咬牙把持住了。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想来想去,最后也是只好随大流的也给身在清河府居住的世子给送去一封请柬,要他来参加自己孙儿的百日宴。
这明不依虽是瑞王府的世子爷,但是他与自己家里面却是一向不睦,反而最近更是亲近自己的老丈人家。
而且这世子来这岭阳郡有一顿时间了,这站稳脚跟儿的速度也是飞快,虽说现在他手下的势力没法和瑞王府和谢府这两个庞然大物相比,但是眼看着就隐隐有种要自成一派的势力趋势。
当然这个办法也是死马当做活马医,钱知县心知自己虽是有心要利用这瑞王世子与瑞王这父子两个的矛盾,来为自己当下的局势解围的心思,但是这瑞王世子却是未必肯心甘情愿的给他做枪使。
甚至于,他这个小小的知县的请柬,人家那个真真正正的皇孙贵胄,说不定连看也懒得看上一眼,更不用说来赴宴了。
所以这宴会一开始,他也没有抱有什么希望,甚至于当家里面那个拿来拜帖的小厮,连滚带爬的赶到内院里面,说是他让等的贵客到了的时候,他还沉浸在逗弄自家孙儿的乐趣之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他逗完了自家白白胖胖的孙儿之后,这才想到了在门外等候的小厮,之后他就看到了拜帖上的名字……
然后他就用着比那个小厮还要连滚带爬的姿势,一路甩着自己的小肚腩跑到了待客用的前院。
“世子爷哦!您老人家在哪儿呢?方才下官一时疏忽,迎接来迟,万且赎罪啊!”所以您老赶紧出来吧!不要再来躲猫猫了!
钱知县身上穿着正装官服,但是因着刚才进院门的时候一不留神摔了一跤,身上原本整整齐齐的官服此时已经发皱、还沾着没有拍打干净的尘土。
一时之间这衣服,配着钱知县一张白白胖胖的脸上那双圆溜溜的小眼睛,也是看起来有些好笑的很!
只不过此时在场的众人都没有发笑,更是没有注意到钱知县此时的尊荣,只是全都被方才钱知县喊出来的那声“世子爷”给惊着了,现在一个个全都是一脸发懵的表情。
无论是儒生学子、还是乡绅族老、亦或是安和县里面的富商们,此时全都是面面相觑,一个个惊疑不定的神情看起来比现在的钱知县还要好笑。
“什么世子爷……”
“咱们这个小地方,哪来的什么世子……”
“钱知县莫不是失心疯了……”
“咱们在这儿坐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没见着有人自称世子的……”
“世子爷是哪儿位……”
在片刻诧异的寂静之后,整个院子‘轰’的一声炸响了、彻底热闹了,在场的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脸上的神情就在这瞬间展露无遗,一个个都精彩极了。
此时明不依依旧还在不动神色,脸上挂着一副饶有兴趣的微笑看着自己对面的季秀才,也在暗暗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对面的那人,自从钱知县一路连滚带爬的进来之后,脸上的神情就一改方才的那种隐隐的势在必得,反而浮现出一丝压抑隐藏不住的懊恼之色,虽然还没有达到吹胡子瞪眼睛的地步,但是也快差不多了。
看到了这儿,明不依才算是真正放下心来。
这个季秀才不但是突然无缘无故的来找茬挑事儿,而且也像是早就知晓了自己的身份,方才也是丝毫不露惊诧的神情,很明显就是这事先得到了消息的瑞王府那一脉的人。
只是刚刚他看到钱知县进来的时候,脸上懊恼的表情浮现,像是生怕这钱知县会坏他的事儿一样,这就是说明,此时钱知县还不是和他一伙的。
这个钱知县还没有投靠瑞王府,这得知他来到的消息之后的神情又激动地太过于明显,说不得是有事儿想要求他。
而且这事儿说不定还与这瑞王府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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