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明徽一脸沉痛,曲离潇试探着问:“真正害人之人?先生可是担忧陛下会有何危险么?”
明徽一怔,沉默不语。
曲离潇微微一笑, 不再追问此话,却道:“先生可知我是来送你上路的。”
“生死有命, 我半生戎马, 早已置之度外。有劳姑娘了。”明徽淡淡地说。
曲离潇心情复杂, “既如此,何不领了这份路人之情?”
扫一眼脚下放着的断头饭,明徽淡然一笑, 抄起筷子便吃。
曲离潇默默后退一步, 看着明徽风卷残云般将她端来的饭菜尽数吃光,而后擦一擦嘴, 向她点点头:“多谢。”
曲离潇撇撇嘴,坦然受了。
“还未请教姑娘高姓芳名?”
“我姓曲, 先生唤我离潇便是。”
明徽微一沉吟, “原来是洗心宫宫主大驾, 倒是明某人眼拙了。”
“不敢。”对于明徽能一口说出自己来历, 曲离潇并不奇怪, 他既能与雁刀靳老结交, 江湖上自然有他的门道。
“不知先生与雁刀靳家有何渊源?”
明徽脸色沉静,不答反问:“却不知姑娘与雁刀靳家有何渊源?”
“渊源说不上,不过是有些江湖之情罢了。”
曲离潇的话令明徽失笑出声:“一点江湖之情便能令到雁刀少当家出卖我的行踪,姑娘当真是太过谦了。”
曲离潇眉头微皱,并不接话。
明徽又道:“我本死不足惜,只盼老门主莫要迁怒他人,年轻人血气方刚,一时糊涂也是在所难免。”
自己为得明徽行踪,对靳羽稍稍使了些力,至于他回去之后会遭遇如何责罚,这倒真不在她的考虑之中。曲离潇淡淡道:“先生泥菩萨过江,尚且担忧他人父子阋墙。如此至善,却连真正包藏祸心之人也要一并包涵了么?”
明徽自是明白她话中所指,沉默片刻,道:“姑娘可否帮我见到一个人。”
曲离潇望着他,不置可否。
明徽叹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看是人之将死其言也蠢。你是长公主的人,如何肯为我传话。罢罢罢,是我糊涂了。”说罢,他合衣躺倒,双目紧闭。
不知过去多久,曲离潇终于开口。“先生的确是糊涂了,我可不是长公主的人。”
“怎么?”
“她身在朝堂,我身在草莽。她许我以利,我报之以力,两不相欠。”
明徽微微一怔,睁开眼来。“姑娘倒是有骨气,只是朝堂之深不比江湖,踏进来容易,想要全身而退,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先生不必暗示什么,我既踏得进来,自也走得出去。”曲离潇不以为然道。“先生想要我代为见谁?趁我尚未改变主意,不妨一说。”
明徽定定地看着她,干裂的嘴唇微微蠕动,终于,清晰地说了出口:“当朝五公主,妘青婺。”
有妘青寰给的专令,要进得宫中并非难事,自然很轻易便联系到了明徽想要见的那位。寒冬凛凛,细雪如针,曲离潇静坐在亭中,一枝红梅入得景来,疏枝清隽,小萼玉瘦,却不敌她倾城容颜,眼底珠光。
不多时,几许轻巧的脚步声自她身后而来。
她身负绝技,自不怕背后之声,虽碍于宫规转过身来,却并不行礼问候,傲然立在亭下,静静望着面前那容颜淡静优雅,沉肃有度的年轻女子。
再次见到这个女人,妘青婺脸色如常,只心底不禁迟疑,却不知她为何会背着妘青寰与自己见面。两人相对片刻,俱是从容不语,脑中转了几许念头,也不过转瞬,她走入亭中,浅浅一笑:“姑娘要见本宫,却不知所为何事?”
曲离潇悠悠道:“几日未见,公主清减不少。”
“姑娘说笑了,本宫从未出得京中,却不知几时见过姑娘?”妘青婺不动声色,眉眼浅淡,静静应道。
曲离潇笑意未变,只眼底添了三分思量。“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呢,公主殿下。”
“许是姑娘认错人了罢。”妘青婺淡淡笑道。“我与姑娘可是头一次见,何来忘事一说?”
“公主不记得我,亦不打紧。只是青葙镇一别,公主竟连那位司姑娘也抛在脑后了么?”眼见对方不认,曲离潇不慌不忙,唇角带笑,一双媚眼丝丝,将对方神色尽掠眼底。
乍听到司岄的名字,妘青婺眼神一晃,转瞬归于平静。
那轻微的转变虽是极快,可仍是被曲离潇注意到了。她话锋一变:“言归正传,我此番前来,乃是受人所托,向公主传一句话。”
“何人要你传话?”
曲离潇也不隐瞒。“自然是公主曾在十里亭失之交臂的那位。”
听闻竟是明徽让她给自己传话,妘青婺不由警醒起来,面上却仍故作不解:“姑娘说话委实难懂,本宫可从未去过什么十里亭,更何谈与谁失之交臂?”
心知她摆明不愿与自己相认,曲离潇也不再纠缠,只将明徽托付的几句话转达于她:“年节将至,女帝卧病已久,恐无力拜祭先祖,公主可愿代母尽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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