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屏低着头,听着爹颤抖的脚步声远去,忍了许久的泪落下。
她以前从没仔细的看过爹,不知何时,他已是满鬓霜华。
有人递了块锦帕给她。
“擦擦吧。”
那人的声音温柔,淡薄,夹着丝关心。
她的泪却是更止不住,也不接那帕子,手紧紧揪着衣裙。
直到有人握着她的手,调笑道:
“再揪就要坏了。”
她也回握那人的手。只因她知道他是楼西画,而另一人是…
楼西画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说,对那人道:
“表哥,还以为你不来了。”
他顿了顿:
“呵呵,还把表嫂给带来了。”
表嫂…四年了,他早该成亲了。
她并不意外,并不…
“我身子不舒服,先下去休息。”
“表嫂,你…”
女子的声音响起,又忽止。
表嫂…为何她是表嫂。
那女子才真真是她未来的表嫂吧。
楼西锦…楼西画的表兄。
罢了…想这些又做何用?
明日,她便要嫁给楼西画了。
她该做个好妻子,甚至以后是个好娘亲。
身后,楼西画和那女子似在争论什么,锦屏淡然一笑,用衣袖擦去泪迹。
楼西画那样说,楼西锦又不否认,你们…
又是何必呢?
天阴暗,无星无月。
风吹着她的发,青丝纠缠。
院落的槐树沙沙作响,落了一地的叶。
都还…葱郁着呢。
锦屏回屋取了琵琶,曲子一首接一首的弹。
弹的太过用力,调都变了。
夜色低垂,无人来听她的曲。亦无人说她扰了清梦。
细雨不知何时连绵不绝的下,雨声和着曲声,反倒是曲声淡了。
一人持伞走来,为树下的女子遮雨,却任雨滴湿衣衫,一片刺骨的寒。
“锦屏,四年前…我都知道。你若想走,便走吧。你若嫁我,我定真心待你。”
女子夹着哭音的声分外淡漠:
“你不嫌弃我,就好。”
少年轻覆住女子冰凉的手,有着释然:
“回屋吧,外边凉。”
女子不答,起身随他走。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未停。
四更时,嫁衣便送到了锦屏屋内。
锦屏也早早的便起了。
她今日气色很好,眉眼含笑,唇畔含春。
丫鬟们为她点朱唇,描黛眉,画胭脂,她还一会儿说重了,一会儿又说淡了的。
如一般待嫁新娘一般喜悦。
喜服上身,红纱盖头。
她随着媒人的指引走出门,上了轿。
明明就是在自家迎亲,却还是要绕城一周,这不免有些自讨麻烦。
锦屏抿唇而笑,脸颊却湿润了。
她掏出已准备好的喜帕,擦脸。如此反复。
怕是这一辈子的泪都要在今日流光了。
她不由得自嘲。
天气虽是细雨绵绵,因着成亲,街上也一样热闹。
“新娘快出来给咱们瞧瞧啊!”
“楼家少爷的媳妇肯定很漂亮。”
“要不然怎么配当楼家的媳妇啊!”
锦屏闻言淡笑。
她并不漂亮,她也不配当楼家的媳妇。
他日,人们若是谈论起她,怕是会懊悔自己当初所说的话。
轿子忽得往前一冲,她喉头一甜,似有什么东西要吐出来。
外面有些吵闹,大都是在责怪轿夫的闪失。
媒人问了一声:
“楼少夫人,无大碍吧。”
她捂胸口轻哼了一声,便又起轿。
绕城一周后已是午时,雨也停了。
地上只是一片湿滑。
有人牵着锦屏下轿,领着她跨过门坎。
恭喜声四起,也听得楼西画在道谢。
却不听闻,楼西锦的声音。
一拜天地,锦屏被指引着拜了拜。
二拜高堂,转身,跪下,磕头。又是一拜。
夫妻对拜,起身,转面,弯腰。
礼成,送入洞房。
她忽然觉得很累,头也极重。
有人扶着她,她却还是站不稳。
“小锦…”“锦屏!”
她听到有人在喊她,小锦这两个字却似乎是难以说出口的。
小锦,西锦…
陆
她不想醒来,她知道此时抱着她的人是谁。
那人身上有槐花香,她最心疼的香。
他抱着她,很轻很轻,却从不曾淡漠。
“我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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