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这么大的事,公子怎的不知?现下还找鬼去托镖么?”
秦霄一笑,假意解说自己并非要去寻那镖局,只是有为知己好友恰在那附近落脚,自己今日才赶来与他相会,却寻不着路径,因此相问。
那汉子方才释然,连声致歉,赶忙帮他指明了去路。
秦霄谢过,辞了那汉子又行,脚下也不禁加快了些。
夜风习习,灌入衣内,颇觉几分寒凉。
此时路上已渐无行人踪迹,街市萧然,只待暮鼓一敲,便要宵禁。
他不禁愈来愈是担忧,倒不是怕被巡查的拿住,而是怕她当真会犯傻。
这女人性子太急,定然耐不住要去那镖局查探,现下情势非常,若任由她一个人在外随意走动,天晓得会生出什么事来。
沿途转过两条街,迎面便见那青石板路的街对面是一处高门大宅,朱漆大门,铜环锁钉,飞檐挑角的门头下挂着宽大的横匾,上头依稀可见金漆所写的“重明镖局”四个大字,边角还有竖写的“分号”两个小字。
此时外面还有几处已被扯得凌乱的红绸挂彩,显是不久前刚办过喜事。
门下却是漆黑一片,没有亮灯,连那两只本来威风凛凛的石狮也冷凄凄的,瞧着竟有些诡异,夜风飘忽,还能嗅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气。
秦霄躲在巷口的僻静处,探头张望,见那门前还有几个官府衙差巡视,正自寻思不知她到还是没到,忽然身子一沉,有只手从背后搭在了肩上。
“嗯……唔……”
他吃了一惊,口唇却已被捂住,那声低呼像被中途生生截断,甚是难听。紧接着身子被扳转过来,拖着就向后走,到了左近一棵树后才停下。
月光淡淡,从墙上洒下,映得那张俏脸愈发显得冷寒,正是要找的夏以真。
她杏眼一瞪,盯在他脸上,像是有些出乎意料。
“怎么是你?”
“……”
“这里你怎会知道的?”
“……”
“说,你来做什么?”
“……”
她一连三问,却见他只是眨眼,并不回话,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捂着他嘴,忙撤了手。
秦霄却觉口鼻间清香萦绕,许久不绝,那按压抚触之感犹在,颇耐回味,正自愣神,便觉小腿上一痛,那娇沉的声音低喝道:“聋了?本姑娘问你话呢!”
他“咝”的一声痛呼,忍着没去揉,站在那里淡淡应道:“我来找你。”
这次却轮到夏以真发懵了,愕然望过去,见他面带忧色,不像是在作伪。
不过是偶遇了两三次,仅算是萍水相逢,他为何这般关心?莫非娘说的并不尽然,一个读书人也会如此义气深厚?
想起方才自己还踢了他一脚,这人竟也没生气,不由暗自歉然,却又不知该如何说,抿唇瞥他道:“你这人傻么?出来找我做什么?就算有事,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能顶什么用?”
秦霄见她唇角微泛笑意,便知方才那声应答已赚了她不少好感,心中暗喜,此时便有意戏她一戏,当下黯然道:“天都这般时候了,我放心不下,这才一路寻来,姑娘却何苦以言语相辱?须知日间是我从水中救出姑娘,又一路背去客栈,这若也算是手无缚鸡之力,姑娘是在比物自辱么?”
“作死么,你敢说我是……”
夏以真大怒,抬手欲打,忽又觉是自己惹他在先,未免有些无理,只是没想到这人嘴上如此招厌,居然抓住话头转着弯来骂人,瞧来娘说得还是没错,读书人果然没有好东西。
她恨恨地一跺脚,扭过身去。
秦霄也暗自叫苦,方才话出口后便有些后悔,本来气氛如此之好,竟生生被自己破坏了,全因管不住这张不肯吃亏的嘴。
想了想,拱手一礼:“夏姑娘恕罪,是在下失言,还请见谅。”
夏以真余怒未消地瞥着他,冷然道:“算了,我问你,你怎会知道来这里找我?”
秦霄也收起玩笑之心,索性据实而言,告诉她是方才赴宴时听吴知县说起,便猜想她念及父母、同门的安危,定然会来查看,只怕再生出事来,因此问明路径,便急急地寻来了。
夏以真听完,望他看了半晌,微微点头道:“没想到你这人还真是聪明,不过却管错了地方,以后好自为之吧,咱们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