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牙侩乐颠颠地应承去了,两人也不耽搁,当下出了门,跟车夫指明路径,上车又行。
一路回到客栈,上楼取了包袱,算清了房钱,欢欢喜喜地乘车直奔新宅。
待到时,那牙侩已在门口等候,说吩咐的东西都已齐备,日后若要续租再买或是另寻更好的下处,尽可再去他们恒乐行,包保满意。
秦霄正在兴头上,随口应下,打发他去了,自和夏以真关门入内。
这忙了许久,早已过午。
夏以真朝正堂指了指道:“你先去歇歇吧,待我放下东西去买些吃食回来。”
“姑娘且慢,我有话说。”秦霄见她转身,急忙叫住。
夏以真回过头来,柳眉微颦:“什么话?”
秦霄不紧不慢,抬步从她身旁绕过,抢先站在左边回廊下。
“正堂那里还是姑娘去住,我只要这间便好。”
“什么?”夏以真张口一讶,随即嗔道:“莫说笑了,这宅子是你选的,租钱也是你付的,为何却叫我住正堂,自己到小间去?”
“既然是同住,何分彼此?夏姑娘向来是豁达之人,就不必为这等小事计较了吧。”
“不是我计较,只是……这成什么规矩?再说你还要读书,这边小间午后便不敞亮,哪还用心读得下去?”
秦霄呵然一笑:“多承姑娘美意,可是方才看时难道没见那正堂的寝处全作闺房布置么?我一个大男人住在里面成什么样子?况且那些陈设桌几器物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便是换到这里也用不得,反倒是姑娘住着更合宜些。”
“……”
夏以真听到这里,愣愣地望着他,虽觉仍是不妥,却又找不到话来推拒。
只听秦霄又道:“再者,这处小间清静,开窗便可见外面溪水,斜望便是半个湖面,瞧着心旷神怡,写诗作赋时也能凭添几分文气,不似正堂,只能瞧见后头那山,景致稍逊了,未免无趣……”
夏以真只听得头大如斗:“行啦,行啦,选个房也要酸文假醋地生出这许多话来,烦不烦呀?”一跺脚,转身快步去了。
秦霄挑唇望着她婀娜的背影,拎着蓝布包袱,莲步轻盈,走上台阶,进了正堂,不禁圆首一笑:“娇女以真,啧,入我彀中矣。”
言罢,也转身慢散着步子,欣欣然踱入小间。
……
溪水明窗几,翠竹倚门绿。
花香馨自远,弦月照湖鱼。
却说两人便在这城南小宅住了下来,每日同桌而食,兴致高时,便在湖边漫步闲话,倒也惬意。
秦霄瞧着手里的银钱渐少,不得不多加努力,每日里便在房中用心赶写书稿,只是现在与夏以真同在一处屋檐下,只怕白天被她撞见,因此不敢太着行迹,大多只能在晚饭掌灯后“用功”,常常写到次晨时分,到了日间反而蒙头呼呼大睡。
夏以真初时甚是奇怪,明明白天大好的时光,这书呆子却不读书,偏等到夜深人静时再点灯发奋,也不怕熬坏了身子,究竟是什么道理?
后来忍不住问他,结果自是招来一堆掉书袋的大道理,心中嗔怪,索性也不再管,任他去了,不在一处时,便自己勤练武艺,修习心法。
秦霄自也瞧在眼里,暗自将她一招一式,一笑一颦都记在心间,待到夜晚便尽数付诸于笔间,那书稿写得更是畅意挥洒。
就这般忽忽过了月余,大致便已写成。
他又增删修改了几日,自己也觉甚是满意,想着可以送去书社脱稿刊印了,这一日便以闲极无聊为名,邀夏以真去城中赏玩。
夏以真不明所以,也觉闷得厉害,当即便答应了。
两人出门,索性也不乘车,就沿着湖岸边走边聊,问明路径,一路到了东城,找到三笑堂在京城的分号。
秦霄借故说想进去挑几本书买,夏以真觉得无趣,又看斜对面有一处好大的刀剑铺子,便说去挑件趁手兵刃,由他自去。
秦霄当然是求之不得,见她转身走了,便溜进书社。
柜上的管事问明来意,当即客客气气地将他让进后堂,奉了茶水伺候,秦霄这才拿出小样与他检看。
那管事翻不片刻,便啧声连连,不住叫好,绝口称赞写得好,尤其书生私窥魔教妖女在潭中浴足一节,虽无实事,却是荡人心魄,精彩绝伦。
秦霄谦了两句,当下便与他定了刊印之事,又付了润笔钱。
正要离去,那管事忽然扯住:“先生此书似还未定名。”
秦霄略想了想,挑唇笑道:“便叫作《书剑合欢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