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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没有了更漏那类神奇物件, 取而代之以各式座钟, 其中尤以珐琅瓷材质居多,而且并非西洋舶来品,而是具有纯粹中国式审美的本土制造。
比如他现在擦拭的半人高立钟, 就是珐琅瓷镶嵌金银宝石制成,表盘上用的是十二生肖, 正午十二点方向镶嵌着一条飞龙。每逢正点报时,龙会自动弹出, 口中喷“水”, 直入下面正对着的猴子手中的提篮, 篮子上装点有几枝花卉, 被水浇灌后即呈现盛开状态, 小猴子再跳出来,摆出一副捧花蓝献寿的俏皮模样。
既精巧可爱, 又妙趣横生,虽然算不上多复杂,而比这复杂的却还有好多,每一个都不比前世他在凡尔赛宫、冬宫里看到的那些逊色。
而三爷的书房,则更加让人兴奋。
房间非常大,满满一墙都是书架。按李明修的吩咐,仝则将各色书籍按类别码放整齐。书架上也特别刻有天文历法、航海地理、风俗方志、东瀛历史、西洋历史等标签。
一边整理,仝则少不得翻看两眼,很快就从那些书中知晓,他穿越的这个王朝叫做大燕。
除却古典的经史子集,裴三爷的藏书里还有不少以中文写就的数学书籍,内容半文半白,加上有数列公式,看上去并不是那么难懂;还有一些涉及浅显物理知识的;此外更有日语、韩语、蒙古语、泰语等翻译著作;当然也有英语、法语、俄语写就的杂文和小说。
当仝则看到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时,内心着实激动了好一会,大致推算下时间,在明朝灭亡之后,历史大约是出现了拐点,满清没有入主中原,于是成就了大燕这个全新的大一统王朝!
有心私藏一本好书拿去学习,可惜那些历史类的都太厚重,他又并非住在一个人的单间里,要是被谢彦文发现,不知道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会不会举报他。由此衍生出的遗憾,让他第一次因为对知识的渴求,而开始思考自己怎样努力才能有独立的房间居住。
眼见裴三爷涉猎如此之广,间接亦证明了其人绝对是个这个时代的才俊。而这一点,仝则从每日三餐听小厮们闲谈中也得到证实。
说起来,裴家三爷裴谨似乎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今年不过才二十二岁,却是大燕不出世的奇才。文武双全,战功赫赫,亲征马六甲不说,十六岁还曾出使过美洲——那里从大燕太宗时代就成了中国的半殖民地,朝廷从美洲攫取了大量白银,使得国力空前强大。国内经过一系列改革,走上了资本主义化的道路。国家不再是官商勾结,而是军商合一,历次征战的战款皆以类似国债的方式筹集,然后再把征服马六甲、美洲等战役中发的战争财拿来与大商贾分红。
犹是千百年来稳如磐石的士农工商格局被彻底打破,虽然士的地位仍然排在最前头,但商人的地位已一跃提升到第二位。
而大燕的附属国甚至囊括了朝鲜、安南、暹罗、甚至今天的马来西亚。不过辉煌的帝国眼下也有令人头疼的烦恼,毕竟美洲大陆距离本土太过遥远,近些年已大有被欧洲人侵占的势头。
至于他在街上看到的那些欧洲人、日本人、朝鲜人,有的是来此经商定居,有的则是来学习中国文化和科技,特别是造船技术。偷学也好,派细作里通中国也好,总之欧洲人多少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只是在东亚和西亚,他们虽缺少控制权,却依然致力于四处挑拨捣乱。目前大燕周边最大的两个敌人,是来自北方的沙俄和崛起后虎视眈眈的东瀛岛国。
小厮们说起因国内战乱流落大燕的东瀛贵族和流民,同情有之,鄙夷有之,扯到来求学兼避难的天皇次子宇田亲王相貌极美的话题,不少人忍不住一阵窃笑。
仝则一面听着,敏锐地察觉出,这个时代似乎盛行南风,各方面都比想象中要更为开放,加之国民对本国实力享有高度自信,不由更加令人感慨!
举凡众人闲话时,仝则都很少出声,只专注聆听捕捉有用信息,当然涉及国计民生的问题,下人们不过蜻蜓点水的聊聊,更多的消息自然是关于承恩侯府内的一些情况。
原来裴老将军早已仙逝,裴夫人娘家姓薛,也是京都贵族出身,却不是老将军原配,而是续弦。
裴家大爷裴诠是前头原配所出。
二爷裴让虽是薛氏亲生,奈何一落地就生了重病,彼时裴将军忙着开疆拓土无暇顾及,等再归来时,发现次子已不幸成了一个残废,终年瘫痪在床不能起身。薛氏为了延续二房香火,不得已从京郊乡下找了个贫民出身的姑娘,娶进门做了二奶奶。
二奶奶娘家姓许,祖上也曾出过秀才,后来败落了,一家人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活。许氏生得极好,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美人,许父早就憋着要拿她当摇钱树卖,恰好赶上将军府不嫌他家门楣低,许父简直是上杆子也要把女儿送进来,哪里还管姑爷究竟是什么状况。
许氏倒也争气,嫁进来不到三年,生下了一个儿子。就是大名裴熠,小名孝哥儿的那位小少爷,薛氏对孝哥儿疼爱至极,大约也有弥补二儿子的心里在作祟。
至于大名鼎鼎的三爷裴谨也是薛氏所出,其人天资聪颖,又因贵族出身放到军中历练,很快崭露头角。这次在马六甲平叛功成,得以加封侯爵衔,众人说起来口吻艳羡的同时,语气里全是钦敬畏服。
只要提到裴谨,下人们就滔滔不绝,仿佛二十年的生平事迹可以说上三天三夜,就连相貌也能夸起来没完。
倘若个时代有全民男神,无疑裴谨就是最佳人选。
裴三爷长什么模样,仝则一时半刻还不得见,不过倒是能从他同父异母的兄长那里窥见一点端倪。
这日众人收拾得差不多,那裴家大爷裴诠便和裴夫人薛氏一道,前来检视东院布置情况。
仝则第一次见到这府上最高女性掌权者,他和所有下人一起,整齐站在院里垂手侍立,也幸好这个时代不需要动不动就下跪,下人见到主人,不过弯腰躬身行礼就好。
薛氏四十多岁,一眼望去像是三十许人,她眉目温婉,并无厉色,但一双眼睛却光华四射,非常勾人,却又分明没有魅惑之态,而是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正气。身材保养得宜,褙子下曼妙的腰身线条堪比二八少女,举止优雅,精神奕奕,看上去一点不像寡居多年的女人。
裴诠则生就一副耀目的好相貌。下人们说他长得很像老将军,和三爷五官绝类。仝则特意看了几眼,觉得此人已不能用好看来形容,五官如果单拿出来,当然都很出色,组合在一起却有了种别致的俊美,轮廓柔和,让人感觉温润雅致,没有侵略性,笑起来眉眼会有些弯。一双眼睛生得分外多情,顾盼之间流露出几许不安分的跳脱。
仝则直觉,裴三爷作为领兵挂帅的将才,应该还是会比这位要稳重一些才对。
主人们检阅完毕,提了些整改方案就去了。下人们继续忙碌,前头匾额也制成了,就等着吉日吉时一到,派人挂上去就好。从此将军府变作承恩侯府,也算是升了一个规制。
干活时依旧闲话不断,没多久仝则就听到了关于裴大爷的一件“秘闻”,起初小厮们只是窃窃私语,后来便问起一个叫云生的怎么不见。
有人当即干笑着应道,“哪儿还起得来啊,”说着伸出三根指头,“一连三个晚上啊,那位爷是省油的灯么?哪次不把人弄得下不来床不算完!也亏得太太了,饶是这么拘着他,也不好为这个太下他面子。听说大奶奶今儿在上房哭了一早上,说这么下去身子都让掏空了,将来如何还能有子嗣……”
“怨不得今儿见着大爷人了,敢情是被太太叫来的。这回起码得装上半个月的乖。”
“半个月之后呢?”说话的人讪笑起来,“怕是闹得更凶,你没见他刚才那双眼睛,可着劲儿的撒摸!这是又想找几个新鲜的解闷呐。”
大家伙正一起抬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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