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皇上揉了揉眉心,摆手道:“此事也是因朕而起,而且——”皇上牵起了谭青玄冰冷的手,“爱妃教训也教训了,此事便就此作罢吧。”
谭青玄点着头附和道:“是啊是啊,娘,爹爹也是一时糊涂。你就原谅他嘛。”
扶摇忍不住小声叫了一声:“小姐......”
谭青玄置若罔闻,皇上脸色有些不悦。江贵妃的目光落在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咬了咬唇,福身道:“一切但凭陛下处置。只是夜深了,不如臣妾派人将谭姑娘安顿下来,臣妾——”
话音未落,只见皇上已经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貂裘,将谭青玄裹得紧紧的。然后俯身将她抱了起来,转身大步走了。
谭青玄根本没觉得冷,虽然浑身颤抖着,脸上也开始发青。头发更是冻得像冰锥一般,却还是嘻嘻笑着。
他低头看着她,心下一阵刺痛。只是片刻的功夫,她这一条小命便差点丢在这里。这样冷的天,再迟一些,只怕她不仅仅是着凉那么简单了。
而身后,江贵妃遥遥站着,看着她一直仰望着的男子抱着别的女人大步离去。一切仿佛回到了七年前。
那年秋闱,她跟着父亲随驾去打猎。那时候先帝犹在,不少世家子弟和皇子们一同狩猎。
她远远地在人群中便看到了他,一袭紫衣,骑着白色的高头大马威风凛凛。他目光冰冷,身后背着弓箭,在无数皇子之中犹是鹤立鸡群。
她凝视久了,弟弟还笑她。可她就是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那匹白马脚下如有疾风,可他骑在马背上一箭便射下了闪电一般跑过的一只小狐狸。
所有人都在为他精准的技艺喝彩,可他岿然不动,仿佛耳边所有的欢呼声都不存在。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唇畔绽开了一丝笑容。仿佛是凛冬过后融化的第一缕溪水。
她的心跳得如同擂鼓一般,脸颊通红地低下了头。
他调转马头向她小跑过来,她慌乱而不知所措,连看都不敢看她。
马蹄声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看到他近在咫尺,宛如天神一般。他伸出手来,她明知道这样不合礼数,犹豫了许久,还是颤抖着想要伸出手去。
可手伸到了半空,另一只娇小的手却伸了出来。她听到了一声甜甜的呼唤:“太子殿下。”
她看到他微笑着牵起了那丫头的手,那个还不到马头的小丫头。他一把将她拉上了马背,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阿玄,我带你去打猎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最近和爹爹研究了京城周边山上的野物,好多都要绝迹了。你看你方才打的那只小狐狸,它还那么小,还没来得及生小狐狸。多可怜呀,不要打猎了。”
“我还想用那狐狸皮给你做个暖手套呢。既然这样,那就不要了——”
“别别别,既然......既然都已经死了,就不要浪费了。”她笑着晃了晃两条腿,“但我娘亲一直不教我骑马,你教我骑马吧?”
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好,你坐稳了!”说着扬起了手中的鞭子,一声清脆的鞭响将她拉回了现实。
江贵妃眼眶微红,风一吹,只觉得连心都冷了。初见如是,大婚亦如是。分明是她大喜的日子,可这个臭丫头却弹着一曲悲戚的箜篌。
偏偏陛下还如痴如醉地望着她,目光一直没能从她的身上移开。
这些年来,她明面上宠冠六宫。可私下里,陛下尝尝挂在嘴边的却是,阿玄是这般做的,阿玄是那般做的,若是阿玄在一定能懂朕的心意。
那就让她入宫啊?可偏偏她就是不入宫,若即若离,让人得不到也忘不了。像是一个无形的鬼魅,迷惑圣心。
江贵妃紧了紧身上的锦袍,铁青着脸,转身向自己寝宫走去......
而皇上的寝宫里,谭青玄睡在龙床上瑟瑟发抖。一名太医前来诊脉,说并无大碍。于是皇上命宫中熬了姜汤,亲自喂她喝下。
她闹了许久,终于在半夜睡了过去。皇上看着龙榻安眠的女子,只觉得多年来的夙愿仿佛是实现了,却又没有实现。他伸手轻抚着她的长发,眼眸低垂,呢喃道:“阿玄,若是你永远都入从前一般,那该多好。”
谭青玄的睫毛翕动着,撇了撇嘴,不知道在做什么梦。他静静地看着她许久,忽然见她面色潮红,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于是半夜三更的,太医又拖着把老骨头前来诊脉。结论是,谭青玄发了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