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这群混蛋,好心全当驴肝肺啊。
感觉糟透了。比被魔子调戏吸血什么的还难受。林琅想,狂躁地把头抵在树干上,撞了两下,发泄心中郁气。然后背靠着坐了下来,深吸一口气,举了被绑的双手往头上寻摸,摸到那玉质的发簪时,脸上郁气顿扫-——
呵呵,幸亏他早有先见之明!
缓缓抽出了头上束发的簪子,林琅小心翼翼地拔出一端,露出一指节长、闪着幽幽蓝光的细小刀刃。
这玩意还是他从前个魔子那儿得来的。当时第三次被抓回来,披头散发的,那妖冶的魔子便起了玩心,要帮他束发,用了这簪子。林琅逃出后本想扔掉,无意中发现暗藏玄机,就留了下来。
他将簪子另一头咬在嘴里,开始用那短短的刀刃割手上的绳子。
弱鸡身体干什么事都不利索,幸好那刀刃虽小,却锋利得紧,他耐着性子磨,总算把绳子割断了,大大松了一口气。
“牙口挺利索。”背后有人说。
林琅猛地回头。
早晨的阳光下来了,斜斜地透过树叶,细细碎碎落在一身白衣的俊美男人身上,还有腰侧挂着的一只垂头丧气五彩斑斓的山鸡。
这人真是哪都好看。林琅想。
特别是那只山鸡。
烤起来一定超级美味。
他的胃由此觉醒了饿意,咕噜噜叫个不停。
“当着诱饵,还惦记着吃?”林如鸾冷冷走来,抬手解了肥鸡,出其不意地捂到他脸上。
“唔唔……”林琅手忙脚乱,一边紧紧抱住那只鸡,一边呸呸呸吐掉一嘴鸡毛,嘿嘿自乐,“不然怎样,饿死了怎么当诱饵?饿死的诱饵不是好诱饵。”
“那也未必。”林如鸾脸色一沉,又把鸡抢了回去。“那尸物就是冲着死尸来的。”
“我这不是没死吗,等了一晚上也没见那什么尸物,别是迷路跑丢了吧!啊啊啊这鸡不是给我的吗,怎么能收回……”林琅见了吃的,哪管得着什么尸物,拼命去抢那山鸡,整个人都挂他胳膊上了,却见他手里匕首一晃,熟练地把鸡拧了脖子,开膛破肚。
林琅立即识趣地安静下来,小狗似的蹲坐在旁看着,一边小声指点:“鸡血!你不是血魔吗?不喝浪费喔……”
“啊啊啊用酒洗什么手,败家魔子!”
“哦,是水啊……不对!你又把我的酒喝光了?!”
“挖坑做什么?小心别挖了人家埋的阵眼喔……”
等到鸡埋了坑里,上方再生起一堆火,林琅终于闭嘴了,眼冒绿光瞅着火堆流口水。
那样子,活像头待投喂的小狼。林如鸾怔怔看着,心想。可是狼,养不熟。
“林小狼。”他鬼使神差地叫出了口。
“嗯?”林琅专注地盯着火堆,并没在意称呼的变化,毕竟他是有着两世外号的人了。
“尸物不会来了。”林如鸾道,前言不搭后语的,“怎么披头散发,难看。”
“哦,这么好。那我不用跑了?”林琅自动滤掉了后边的差评,心想难道这魔头是特意去引开尸物的?
“要跑,不急这一时。”林如鸾道,拿过他手里合上如初的发簪,“束起来罢。”
林琅恍如回到昔日被那妖冶魔子伺候的场景,任他摆布,迷糊道:“尸物不来了,为什么跑?”
林如鸾漫不经心地拨弄他发丝,道:“你不是有天眼?自己看这阵下方是什么。”
“什什什么天眼?”林琅一脸惊悚。天眼可谓是他的隐藏技能,这世上除了他自己和林氏夫妇,以及那位大能,再无第五人知晓。这魔头……
林如鸾仿佛看出他心思,狠狠扯了一把他的头发,冷眼提醒道:“我是仙尊!岂会看不出?”
“……”就没见过会拽人头发的仙尊!
林琅僵着脸,开了天眼扫去,只见四周地下数十个坑里,赫然是一具具的血尸,霎时骇然。
“这是引魔阵。”林如鸾道,“魔族要抢尸物,青梧宗想引开他们收服尸物,你这诱饵是给魔族准备的。”
“哦,真抬举我。”林琅面无表情,心想难怪先前布阵时那些弟子行动如此怪异,想来是怕他知道了真相,反悔不想做诱饵了。
又奇怪道:“青梧宗是正经修仙门派,又不是什么尸宗,收服那尸物做什么?这些血尸又是哪来的?”
“那尸物一路咬了不少人,跑进青梧宗前代长老的墓府,偷了尸身,大约还拿了什么要紧物件。咬过的尸体可不就废物利用了?”林如鸾一边说,一边替他束好了头发,又摆正脸欣赏了一番,满意地站起来,“你说跑不跑?”
林琅点头,看看那火堆,又纠结得很。
“还想吃?”林如鸾看着好笑,有意无意地点醒道:“骨魔和夜魔应当快来了。”
“吃不了兜着走!”林琅气哼哼道,开始扒火堆,一听“夜魔”两字,忽然动作一顿,回头颤声问:“哪个夜魔?”
前番俘虏他那魔子,正是夜魔一系的,名唤夜无极,魔族大名鼎鼎的“皇帝”--当然不是真的皇帝。只不过魔族九系的魔子当中,他除了实力强横、衣饰风格华丽之外,还十分好色,传说有后宫三千,于是得了这绰号。林琅可是记得,当时夜无极为了讨好他,声称要带他回去当皇后呢。
林如鸾皱眉:“不认得,我夺舍的这魔子之身此前一直被囚在棺中,并无任何记忆。”
“那……要不咱们兵分两路跑吧。”林琅心思一转,提议道。稳妥起见,还是不要跟夜魔碰上的好,万一那是夜无极……
林如鸾目光一凛:“想甩掉我?”
“不不不。”林琅诚恳地道。这魔头虽然老威胁他,还控制不住魔子本性似的要吸他血,但至少对他没有杀意。夜无极待他倒是温柔,然而喜新厌旧也是出了名的,旧爱动不动就杀了将尸体喂魔物,魂魄则拘在各种器物里,听她们夜夜哭泣嚎叫,以此为乐。林琅自从不小心开了一次天眼,发现桌椅杯盏,满室的冤魂,简直要疯魔了。于是顺势装哭卖傻,才引得夜无极放松了警惕。
然而被夜魔当了禁脔什么的实在说不出口,他只好道:“我偷了夜魔的东西,被发现就惨了。”
“什么东西?”林如鸾眸色一沉,见他无辜地一指头上发簪,立即利落地拔了下来,翻来覆去地看,脸色越发难看。
“我来引开骨魔,你去夜魔那边?”林琅小心提议道。心中暗想,然后就各走各的阳关道吧。
林如鸾眼神闪烁,捏着发簪的指头发白,用力之大,几乎要把那簪子掰断,墨黑的眼又漫上了血色。“很好,要是敢死,本座就把你炼成人肉盾牌!”
“……”这算是威胁?可他之前没死呢,明明也是人肉盾牌的待遇。
林琅披头散发的,原地琢磨了下,直到人都走没影了,仍然不得要领,立即就抛到了脑后,蹲下去扒拉火堆下的鸡,决定先填饱肚子再想骨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