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瞎子李的院落归去,余慕娴遇见了不少休府的下人。
婆子、婢子、小厮、护院……零零总总,皆是在她往自己居处的路上行。
“这是?”余慕娴扭头问了声身边的婢子。她却是不明白,为何晨起这休府中忽地显出了这般多人。
婢子见自己侍奉的主子对休府中事起了兴致,即轻笑道:“这便是老爷为府中术士们起的贡奉。”
“不知这贡奉需要用上多少人?”
“听邻院的姐姐讲,许是百余人都聚在‘非尘客’院中。”
闻婢子道百余人居在方才那院中,余慕娴讶然。她却是不记得方才入院时,院落中有旁人。
余慕娴边走边问:“那院落不是只有一间大殿么?”
“啊?小公子竟是这般想的?”婢子多看了余慕娴一眼道,“小公子方才去的去处是那院落的主殿,那院落之外,有雪松为屏,隔开了八个院落……那八个院落,据传,是依照八卦阵型布置……佑的是老爷的官运……”
余慕娴想着昨夜孤身出现在殿中的休高运,继续问:“那你们昨夜是如何寻到那处去的?”
依着休高运的说法,若是因寻人到瞎子李去处,着实不该在她出门后,便有婢子侍奉。
“这便是小公子多想了。”婢子引着余慕娴绕回到余慕娴的居处,“老爷昨夜寻不着小公子,便要婢子们跟着他一同去主殿,指望着神算能从婢子们身上寻出些蛛丝马迹……谁曾想,婢子们不过在主殿外守了片刻,便看到了小公子……”
“那你是如何看此事呢?”
余慕娴在离院门二十余步的地方驻足,她隐约看到院内有人影。
婢子见余慕娴停步,以为她在等自己的回复,随即道,“嗯……婢子以为,这真是神仙显灵了!”
“嗯……”听着婢子言辞中那按捺不住的激动,余慕娴抬头看了眼,正好撞到婢子那满怀憧憬的眼睛。
这休府中人真的都信鬼神之说么?
余慕娴淡笑着与婢子一点头:“本公子昨夜也觉得是神仙显灵了……”
话罢,余慕娴带着一群婢子朝着院内走。
昨夜若不是神仙显灵,休高运如何会稀里糊涂就许了她差事呢?
虽然邺城流民处置好了,确实利达千秋,但余慕娴总觉这事里头透着一股别扭味儿。
特别是休高运打算让他的独子休平治与自己一同去。
休平治有无功名尚且不言,若是休平治也是个信奉鬼神的主……
余慕娴抿唇一笑。
以鬼神令流民,或是不错的选择。
想到许是过两日到垒石场,可以鬼神之术来诱导流民归于羊舌。
余慕娴抬步稳稳地踏入院落。
一脚入了院门,余慕娴忽记起方才看到院中有人影……
糟糕……
余慕娴暗叹一声,正要从院门内退出,却听到“啪啪”几声脆响。
有人在屋内砸东西?
余慕娴如此一想,动作便是满了半拍。
见余慕娴堵在门口,站在门外的婢子随即与余慕娴道:“小公子,院内似有人在砸物。”
听婢子以“人”称呼院内砸物件的主,余慕娴瞬时知晓了开言的婢子与院中人熟捻。
“不知院内是何人?”转身止住要入院的婢子,余慕娴仰头看着神色如常的婢子,道,“姐姐可是见惯了此类事宜?”
“这……院中人却是休少爷……”婢子拉着余慕娴出院门,往与余慕娴相邻院落走,“小公子初来,不知这休府中的规矩……休府的少爷,可是半点见不得神鬼……每每府中来人,少爷都是要上门闹上一番的……”
“嗯……”闻婢子道休平治是厌鬼神之人,余慕娴低笑。
这对父子委实有趣。一个信鬼神如命,一个厌鬼神如仇……
思及休高运待瞎子李的模样,余慕娴低声问:“如是,休大人却是不管么?”
为首的婢子道:“看小公子你说的……这天下的父子哪有隔夜的仇……这天下的贵人许有千千万万,但这休府的公子却是只有一位……”
婢子话音未落,余慕娴蹙眉。
她家但存一子,是她父余文正一心朝事,佐之其母离世早,无人为他操办,才落得她们家人丁凋敝。
这休高运却委实不像热心朝事的主。
莫不是他的夫人是个厉害角色
“这却是何处生出来的道理?”余慕娴问。
“这……”见余慕娴问到了私事,为首的婢子回眸看了眼身后的姐妹,与余慕娴行过礼,“这却是不能说。”
知晓犯了忌讳,余慕娴随即与婢子一拜道:“这便是本公子的过错,竟是要姐姐犯了难……”
“诶……小公子这却是说的哪里话……”为首的婢子抿唇思索片刻,转头身后的婢子慢些行后。
待她与余慕娴超出身后人一大截后,为首的婢子才与余慕娴道:“小公子素来待婢子亲善,婢子不敢耽搁小公子……老爷于外,即便名声算不得最佳,却是长宁城里,诸位小姐心中的良配……虽说老爷年近半百,但老爷为人忠厚且晶通文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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