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平二年正月初五,下了三天的雪终于收势,把懒了五六日的太阳让到了半空。
隔窗望着从屋檐上滚下的水珠,余慕娴心笑,今日是个与楚玉姝践约的好时节。
晚霜来她居处催她践约已不是一日两日,奈何休高运还没派人送来许她出门的消息。
低眉想过休高运在十日之前才从非尘客中离去,而楚玉姝送来的第三批芹菜也快消受完了,余慕娴暗想,许是今日瞎子李便能算出她出门的黄道吉日。
搓手拿起案上的筷子,余慕娴心无旁骛地用起膳食。
长宁的冬天冷,冷的拿筷子用膳都嫌冻手。
见余慕娴开始用膳,侍奉在余慕娴左右的婢子纷纷低头不看。
打休管家道过余慕娴不宜出门,余慕娴便用上了休府独一无二的膳食。
说独一无二,并非是论这膳□□细,而是说这膳食的食材。
因余慕娴与楚玉姝有约,余慕娴已是吃了数月的芹菜。
见余慕娴动了筷,立在余慕娴身侧的婢子连忙与余慕娴奉了一碗芹菜汤,道:“小公子,老爷吩咐过婢子嘱托您多喝汤。”
“嗯……”落筷接过婢子手中的碗,余慕娴盯着绿的发黄的碗半晌,还是决意逆了楚玉姝的心思。
休高运虽对她照顾入微,却甚少关心她膳食。方才那婢子虽是说受了休高运的令,但余慕娴却是知晓,这多喝汤定是楚玉姝的主义。
低笑着将汤碗放到案上,余慕娴起手用筷尖拨拨案上的菜碟。
“本公子还是先吃菜吧。”
起手端起盛着米饭的瓷碗,余慕娴夹起一根裹着面团的芹菜。
这根芹菜是正月里的加餐。
寻常日子,余慕娴面前的菜碟有六个,但六个碟中皆是一样的菜色——油煎芹菜。
但到了正月,案上便添了个菜碟——油煎裹面芹菜。
虽然上菜的婢子把这菜叫金玉满堂,但吃在嘴里,也就是个裹面的油煎芹菜。
“咯吱”咬着口中带劲道的面,余慕娴是打心眼佩服休府的厨子。
若不是生了七窍玲珑心,哪里能想出油煎芹菜?
吩咐着主事的婢子给厨子封个喜钱,余慕娴舒泰地吃完了案上余下的六个碟。
见六个碟空了,婢子正要再劝余慕娴喝汤,余慕娴迎来了一个休府的主人休高运。
“休大人。”瞥到休高运已踏入内堂,余慕娴便有意从榻上起身,赤脚站到堂中相迎。
“贵人!”隔着几步看到余慕娴的身影,休高运连忙朝着堂中快走。
待走到余慕娴面前,裹着貂裘的休高运面色一白。他明明是要府中婢子好好侍奉他的小贵人,这院中的婢子怎敢让他的小贵人赤脚跑出来?
“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斥了堂中婢子一声,休高运即令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婢子将余慕娴送回内堂穿戴整齐后再出来。
被婢子送到内堂,余慕娴一面穿鞋听休高运喊休管家□□府婢,一面要身边侍奉的婢子给休高运斟茶。
待休高运将茶碗端到手中,面容稍缓,余慕娴才匆匆走到休高运身侧朝他一拜:“休大人!”
“哎……贵人!”见余慕娴与他行礼,休高运连忙放下茶碗将余慕娴扶起,“快起来!快起来!贵人何必与休某人行此大礼!”
“大人年长,自是该受慕娴礼。”顺着休高运的动作起身,余慕娴站在休高运身前,低声问道,“大人今日来,可是为了流民一事?”
休高运使眼色要身侧的婢子将余慕娴扶到椅子上坐好,笑道:“是,也不是。休某人今日来寻贵人,是有话想与贵人说……”
“不知休大人想说何事?”在椅子上端坐好,余慕娴一面抬目望着休高运,一面端起茶碗暖手。
“嗯……”低头与余慕娴对视,休高运捋捋长须,道,“休某人想邀贵人与休某人一同去府衙。”
思忖过无瞎子李授意,休高运定然不敢邀她出府,余慕娴即一边打量休高运的衣着,一边问道:“不知去府衙所为何事……”
发觉余慕娴在看他着的衣衫,休高运大笑两声,与余慕娴拱手道:“贵人去了便知。”
……
应下休高运的邀,余慕娴与休高运一同乘轿去了长宁府衙。
待离衙门还有百余步,休高运便邀余慕娴下轿。
颤巍巍踏到一尺深的雪地里,余慕娴不禁缩紧脖子,揉揉手。
“贵人可是觉得冷?”挥手让轿夫离去,休高运朝着余慕娴近了几步。
瞧着休高运的衣边落到雪地里,余慕娴随即道:“多谢休大人将貂裘赐给慕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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