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平十一年。
楚帝崩, 贤王继。
年底时, 便有羊舌贼兵犯境。
手持着战报,耿惟忠跪拜殿中的新君:“圣上!北境又起战事!”
“如何?”虽在上朝前便知晓此事的缘由, 楚宏儒还是摆出一副焦躁的模样,等着耿惟忠与朝中人说清因果。
“这……”耿惟忠望了望立在一侧的余慕娴, 道, “此事还是由余相来言吧!”
“好。”闻耿惟忠荐了余慕娴, 楚宏儒随即扫了扫坐在自己右手位的楚玉姝。
自他登基后,这朝中便添了张专供楚玉姝听政的位子。
按理说,楚宏儒早已成年, 并非与楚明鸿一般, 年纪尚轻,需要一人辅佐。
但因众臣皆言先帝之言不可违,楚宏儒才勉为其难往朝堂中添了一把太师椅。
“那余相便在此处说说吧!”启唇接下楚宏儒的话茬, 楚玉姝面无表情地替楚宏儒开了口。
羊舌国犯境一事, 原不必说。
因为此事的根子在楚宏儒身上。
想过楚宏儒有免税的心思,楚玉姝便不禁多看了余慕娴一眼。
见楚玉姝望向自己这处, 余慕娴微微颔首。
昨日夜中,楚宏儒已与她交代过犯境一事。
但楚宏儒语中的犯境却是与耿惟忠所言的不同。
据楚宏儒言, 此次犯境不过是他邀羊舌国主来北境一游。
至于目的……
垂目将朝中靠前的诸臣看过,余慕娴暗叹楚宏儒还不到火候。
引外贼而消内鬼, 这是何等的愚蠢?
奈何此时早已不是劝谏之时。
此策原是楚宏儒被囚楚宫时, 与楚明鸿定下的长策。
可惜, 定策之人已逝, 而控策之人,智不足。
眯眼记过窦方前月已去北境,余慕娴躬身出列。
悠悠朝座上二人拜过,余慕娴道:“承蒙两主不弃,臣以为,羊舌犯境一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往小里说,不过是户部钱粮的牵扯,往大里说,却是国主个人安危……”
虽楚宏儒并不计较羊舌不苦会趁机南下,但余慕娴却终信,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守成之君,该是内敛为上。
端着楚宏儒与众臣的幌子在朝堂上胡诌了片刻,余慕娴敛眉将楚宏儒与羊舌不苦借钱粮的利弊剖析干净。
见余慕娴在此时只言借粮,却不言裁员,楚宏儒面色不善。
但碍着楚玉姝在侧,只得道:“想不到余爱卿竟如此有远见……”
“臣惭愧……”仰头与楚宏儒对视,余慕娴锁眉道:“圣上之远见,臣甚为叹服,但远见之隐患,却不可不察……常言道,‘预先取之,必先与之’,羊舌此番愿与圣上钱粮,却不知其要何报酬……”
“嗯……余相说的有理……”楚宏儒转头望向杜再思,“杜尚书如何看此事?”
“臣以为余相担忧的有理。”躬身跪到阶下,杜再思道,“但臣以为,余相不够远谋……”
“杜尚书以为,如何才算是远谋?”出言截住楚宏儒,楚玉姝轻笑一声,“杜尚书可慢些说,本殿与圣上都不着急……”
话罢,楚玉姝细细打量着杜再思。
杜再思其人,楚玉姝一直记得。
但楚玉姝却未想过,杜再思是如何在楚宏德手下熬过这么多年的。
想着窦方所言的,杜再思真是沾了楚宏儒的福,楚玉姝弯弯了弯眉。
纵然世间常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这‘鸡犬升天’的福,却不是随随便便能想的。
思过窦方因畏惧她与楚宏儒之间的内斗,已自请北上,楚玉姝唇间勾勒出一抹凉薄的笑意。
此番她的好哥哥虽借了解民于倒悬的幌子,却捂不住他除臣的心思。
谁知道她那好哥哥整顿好朝纲后,又会拿哪个开刀?
“是,殿下。”被楚玉姝应了声,杜再思身形一颤,瞬时又将身子挺直了些,“臣以为,送殿下北上才是长治久安之道……”
“不可!”急声将杜再思压下,余慕娴道,“圣上,杜大人掌吏部,不通政务……”
“余卿不必担忧杜卿之能……”挥手将袖子敛到怀中,楚宏儒侧目道,“此事姝儿怎么看?”
“圣上以为呢?”垂眸与阶下的余慕娴对视,楚玉姝道,“姝儿想听听圣上的意思……”
“寡人的意思是……”楚宏儒忽觉得让楚玉姝北归一事,难以启齿。
自登基始,先是吕常识告老,而后是户部官吏争相请辞,最后,连手握兵权的钟羽一行也生出了退心。
若不是姝儿曾立在殿口道过“告辞者死”,楚宏儒也不敢设想今日的朝堂会是何等模样。
但又因着姝儿言过那般离经叛道的话,他又不得不逼着姝儿自言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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