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娴朝其一拜,道,“慕娴离都数月,于圣上甚是思念……”
“可那酒席已是摆好了……”
窦圆面露难色。
余慕娴想去面君,原是人之常情。毕竟他是带着圣命出新都的。
但……
想着自己安插在酒舍的数十名刺客,窦圆紧紧手道:“本相以为,面君之事,相爷无需忧心……”
“这却是说的哪里话?”斜目瞥窦圆一眼,余慕娴挥手招来车辇,蹬腿上车,“面君原是慕娴之职,实不敢误,还请窦相海涵……”
话罢,余慕娴即乘车前往楚宫,朝见新君。
一样的陈设,一样的衣着,只是冠冕下换了一张略显苍白的脸。
看来,在装疯的数十年里,四爷的日子过的并不好。
守礼朝着新君拜了拜,余慕娴与站在一侧的陈罐使了个眼色。
“圣上,这一路来,余相皆是助末将防备贼军……”没头没脑地替余慕娴帮腔,陈罐的长脸上写满了木讷。
“此事寡人早就知道了……”并未察觉出眼前的余慕娴,并非往日立在跟前的近臣,楚宏远道,“爱卿近月真是辛苦了……寡人想了一份厚礼给你……”
“嗯”闻楚宏远要赠礼,余慕娴微愣。
虽明面上,她是替君行命,但暗地里,大家都晓得这里面是如何一个曲曲绕绕。
若不是那不知从何处来的假“余相”消失,恐怕这局势不会变得这般迅速。
但单从楚宏远这处看,他似乎未察觉到自己的身份有异……
难不成他不知此事?
想过今日面君原有要事,余慕娴垂目从袖中取出了一份奏表,道:“禀圣上,此折所记,皆是钟将军临终之言……臣愧对圣上,未能将其押解回新都……”
“爱卿不必因此等小事愧疚!”扬手止住余慕娴,楚宏远道,“经此一事,寡人也是想开了……皇妹所念之事,原就如爱卿所言,是国安之本……唉……只是委屈了她一个女儿家,竟是要遭受这般劳苦……”
“嗯……”低眉听着楚宏远说过朝事,余慕娴暗暗心惊。
原以为朝中的余相不过是新君用来安抚人心的傀儡,如今想来,却是个智谋不低于她的男子。
与她容貌相仿,又智谋不低于她……
那人会是她的胞弟么?
想过数十年前那个躲在娘亲背后哭个不停的小白花,余慕娴眸光一动,却只是朝着楚宏远近了半步:“圣上,臣有要事告与圣上……”
“不急!”起身走到余慕娴身侧,楚宏远道,“寡人也有要事要告诉爱卿……给爱卿赐婚的折子已是下了……人选还是爱卿离京前欢喜的人选……虽一休一赐有些失礼,但寡人还是期望爱卿莫要在意点滴得失……”
“赐婚?”被突如其来的旨意惊到,余慕娴道,“圣上此言委实抬举了臣……”
“不抬举!不抬举……”弯眉记过几任兄长皆是上任后便与眼前这人赐婚,楚宏远温声道,“爱卿与皇妹甚是相配……彼时若不是有奸人传言皇妹有异心,寡人也不会派钟羽那懦夫北征……好在,那贼人已是被窦相除去了……”
“既是这般,臣也放心了……”虽不明楚宏远口中的奸人是何人,余慕娴的手还是紧了紧。
挑眉再望一眼陈罐,却见楚宏远正在看她。
“爱卿何故不住往陈爱卿那侧观望?”覆手朝陈罐走了几步,楚宏远道,“陈爱卿,你莫要抖了,再抖,这头上的簪子却是要掉了……”
话罢,楚宏远又转身与余慕娴道:“余爱卿,令慈已归府了……”
“什么?”收回落在陈罐身上的视线,余慕娴未听清楚宏远的话,“圣上方才说了何物?”
“呵……”见余慕娴也有呆愣之时,楚宏远耐心解释道,“寡人言,令慈已是返府了……”
“这……”
家母归府原是天大的喜事,奈何加上这般不妙的时机……
佯装出欣喜的模样,余慕娴道,“这是何时的事情?”
“便是昨日之事……”楚宏远转身正要与余慕娴细言,却觉脖颈一痛。
“你——”伸手捂住脖上的发簪,楚宏远惊惧地望着陈罐。
陈罐见状,冷笑着从袖中取出一块麻布围在头上,跪地高喝:“先帝,末将与您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