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告慰亡魂了。
“嗯……”见楚玉姝面色略有颓色,余慕娴低眉道,“是臣。”
“什么——”闻窦家竟是荡平于余慕娴之手,楚玉姝先是惊愕,随后又记起了那源源不断的饷银。
“姐姐……你怎会做出如此之事?”趁景地握住余慕娴的手腕,楚玉姝道,“干了这等事,姐姐日后如何在朝中立足?”
“殿下莫忧……此事臣自有对策……”眯眼盯着楚玉姝的手,余慕娴双目含笑,“不过是几个大户,微臣还是撑得住……”
“呵!余相此言却是托大了!若是没有杜相上月的临台一跳,下官想,余相或是活不到此时……”躬身朝楚玉姝一拜,王五道,“月前殿下未归,下官不敢言朝事,如今天下已定,下官便想当着殿下的面弹劾余相几句。”
“哦?”见王五竟是与余慕娴这般不对付,楚玉姝瞬时升起了几分对眼前人的厌恶。
虽王五近年来,与她出力不少,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如余慕娴一般,在她跟前与她平起平坐。
“爱卿想言何事?”将姓氏省过,楚玉姝垂目盯着王五。
她不明,为何王五已到今日,还不唤个能拿得上台面的名号。
闻楚玉姝许了他出言,王五跪地道:“臣想言,余相弑君!其罪当诛!余相弑母,其罪当诛!余相弑贤,其罪当诛!”
三个“其罪当诛”将殿内的气氛冷凝。
抬目与余慕娴对视片刻,见其面色无异,楚玉姝知晓王五所言的皆是实情。
但即便是实情又如何?
勾唇与王五一笑,楚玉姝道:“如上罪状可是刑部定的,还是爱卿义愤之举……”
“回殿下,此时是三堂会审之局,非一人所为。”朗声将楚宏远死后,余慕娴如何敛财敛权细细禀上,王五叩头道,“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殿下实该诛之!”
“是吗?”慵懒地饮上一碗润肺的雪梨,楚玉姝轻笑道,“既是余相这般不堪,杜相又何至于想不开,竟是替余相跳了高台?”
“这是因为余相与杜相是一丘之貉!”低声与楚玉姝争辩,王五的眼中闪过几分不易被人察觉的暗喜。
盯着王五的眼睛,余慕娴体味到从骨子里渗出的寒意。
“既是王大人以为本相有罪……那便请圣上赐臣一死吧……”起身与楚玉姝一跪,余慕娴将注意力尽数投在王五身上。
弑君一事,原就是为了保陈罐。
弑母一事,不过是因为院中之人并非她真正的娘亲。
至于弑贤……
勾唇轻笑过自己竟是三日荡平了大楚百年未除之痼疾,余慕娴心稍定。
一日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除弊原是简单之事,众人恐惧的不过是除弊之后,等闲人的求全责备。
“姐姐——”见余慕娴竟是以进为退,楚玉姝笑出声。
伸手将余慕娴扶起,楚玉姝扭头与王五道,“王卿可知姐姐之财,运往何处?”
“难道不是余府?”想过眼线报来的余府密库,王五攥紧双手,“殿下,您万不可为一人而轻天下……”
“难不成本殿要为天下轻一人?”与王五反唇相讥,楚玉姝锁眉道,“卿莫要大志,心怀天下!卿且记好!卿是与本殿治天下,非是与百姓治天下……余相除旧臣,原就是为了助本殿临位,那万千银两,也皆在本殿手中……若是王卿不懂得收起你的小心思,那便早日提头来见吧!”
厉声将王五呵责一番,楚玉姝转眸邀余慕娴游园。
邺城虽几经战乱,楚宫却是池苑依旧。
迎风命婢子在湖畔设宴,又添乐师在三十步外拨弦奏乐。
待到月上九霄时,余楚二人皆是感慨万千。
“当年出邺城时,姐姐可是想过会有今日?”举酒与余慕娴对饮一觞,楚玉姝双颊泛红,眸中满是热切。
“这话却是该慕娴问殿下……”挑眉与楚玉姝一笑,余慕娴道,“殿下当年出邺城时,可想过有今日?”
“自是想过的……”楚玉姝答。
彼时,她乘车出邺城,便知晓这天下迟早一日便是她的。
“既是这般……”余慕娴仰面小酌一杯,大笑道,“臣亦想过……只是彼时,臣未想过,会遇上殿下……”
“那时,姝儿也未想过姐姐……”
便是姝儿所寻之人……
抬目望着眼前甚是洒脱的身影,楚玉姝心中生出了几分怅然。
眼前人为何还不与她相认?
莫不是,她做得不够好?
……
想过多思无益,楚玉姝伸手攀上眼前的人影,凑到其耳侧道:“姐姐,花朝国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