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桑晚本人,既厌恶他,又轻视他。聂瞳永远都不会忘记,某日桑晚与他擦身而过时对他的警告:你这种男人不配和我的女人说话。
——那三年,可能是聂瞳心底永远也不可能除去的伤疤。
而现在的聂瞳就是要看桑晚被打脸的样子,他要把留在自己心底的伤疤全部加诸于桑晚身上——桑晚身上的伤疤越是丑陋,他就越是感到愉悦。
阿瑾闭着嘴,一时有些不想再讲话了……她大概也能想象,当年那个权势冲天的厉初候,和那个来路不明的阴晦男子,是怎样的一种天差地别。
“那么,倾央呢?”沉默许久,最后,阿瑾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聂瞳又是为什么会恨倾央?
“你今天的问题,似乎有些太多了。”聂瞳却突然说道。
“反正你都已经告诉我这么多了,干嘛不索性都告诉我?”阿瑾说道。
“可我累了。”聂瞳懒得再答阿瑾的问题,只转身缓缓地走到了倾央的床边。
望着这些年来时时能够看到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聂瞳却觉得她离自己很远——就像五年前一样,他们两人离的那么远——远到他不管怎么做,都没有办法真正靠近这个女人。
即使他把她从枝头拉了下来,即使他把她踩在了地上——他还是看不进她的眼睛,他还是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是那么的卑贱而可笑。
明明……明明自己才是和她同一个世界的人啊。那个桑晚,他和他们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和桑晚,才是原本该成为仇人的人啊。
——十年前,在凰国厉初候桑晚的出谋划策下,鹊善的五王爷暗算王兄,谋反乱宫,夺取了王位,又试图将王兄一家都屠杀干净,只鹊善公主倾央一人在贴身老奴保死相送之下逃出虎穴,一路流亡。
从堂堂公主变成一个被人到处追杀的逃犯,她无处可去,也无可依托。心怀绝望之下,能够想到的事情唯有复仇而已。鹊善她已经待不下去了,于是她就选择了凰国——只因为她知道害死自己父王母后的另一个罪魁祸首就在凰国。
一个身无一物的孤女,一路流亡,在终于穿越鹊善和凰国边境后,已是精疲力竭,再无力气前行,晕倒在山林间。
那时候,正是聂瞳遇到了她。
那年,聂瞳十八岁,在叔父莲壁的手下已经待了足足五年。可莲壁并没有把他当做一个当初帮助过自己的晚辈来爱护,反而对这个心思阴诡的孩子多有顾忌,一直只敢把他视为一件趁手的武器来用。因此,那时的聂瞳已经是一个性格极其冷漠的年轻人了。
那日,当聂瞳在树林里看到那个倒在地上的少女时,原本是无心去救的。可就在他从她身边路过的时候,他却听到了脚下传来一丝细微的声音。
“救救我……”
他低头,看到那个面容绝美的少女苍白着脸,无比绝望而痛苦地向他求助——那双眼睛是聂瞳这辈子见过的最清澈也最漂亮的眼睛,让人一看到就陷入其中几乎难以再移开自己的目光。
最终,聂瞳选择了俯下身,将她救了起来,并把她带回了红莲城。
不多久,莲壁也知道了这件事。
聂瞳原以为莲壁会因为他的自作主张而恼火,然后让他把这个女孩赶走,可出乎意料的是,莲壁却似乎对这女孩极是欣赏,在询问了她的身份和经历后,莲壁更是对她表现出了无比的感兴趣——他似乎极乐意亲手为红莲城培养出一个带着亡国公主身份又充满复仇愿望的杀手来。
于是,最开始救了倾央的聂瞳反而被莲壁从她身边隔离开去,莲壁开始让人专门训练起这个女孩来。
倾央本身就是练过武功的人,在红莲城魔鬼般的密集训练下,两年间就成了一个颇为出色的杀手。虽然还不是最上道的杀手,可她毕竟有另外一样武器——她的美貌。
在那个已经极为成熟的时机下,莲壁便告诉倾央:害死你父王母后的那个人,就是我们凰国的那个厉初候。你只要杀了他,就完成了复仇。
可是,厉初候并不是一个好杀的人。他自身武功高强,身边又有太多的人,连想要靠近他都不是一件难事。
“那我应该怎么办?”那时,刚满十七岁的倾央问莲壁道。
莲壁没有立马回答,只久久地看着少女,然后讳莫如深地轻轻笑了一句:“你的眼睛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