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弑君之罪——将墨玉公主拿下!”
一声令下,众将士一起作势而上。
“你们敢!”慌乱间,她一声怒喝。
可没有人理会她,已经有人要伸手押起她来。
“住手!”
突然听得一声尖利却缓慢的声音从他们身后的不远处传来。
禁军统领惊觉回头,看到道上的来人,眼中有些诧异:“金公公?”
其他人也不由朝他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个白面的公公正缓步朝他们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四人抬着的金丝软轿,透过轻薄的细纱,隐约可看到轿中有一人静坐着。
那金公公从来都是跟在陛下身边的贴身太监,如今他亲自领着一个轿子……莫非,这轿中……
“金公公,我们已经抓到墨玉公主了。”统领向他抱拳说道。
金公公只微笑着点了点头,缓缓道:“王上有令,谁都不许动墨玉公主。”
“王上?”
众人原本都屏着气,如今却忍不住一起低呼一声,脸上现出惊异神色。
“你说王下没有驾崩?”
“大胆柳胥!”
金公公听得此言,霍然厉声质问道:“谁告诉你王上驾崩了?”
“可……可刚刚宫里的宫女都……”
向来谨慎的禁军统领有些不知所措,刚才沉月王寝宫的宫女明明都在那里大声哭喊着王上驾崩了,宫里这才乱作了一团,怎么突然又说……对了,统领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可王上的尸首是怎么回事?”
对啊。尸首是怎么回事?这也正是其他人想问的,那张温和秀气的脸明明就是王上的啊。
金公公神色间有些不耐烦地撇了一下嘴,不以为意地说道:“那不过是王上和大家开的一个玩笑罢了。”
玩笑?
众人皆一脸懵然。没人相信他们的沉月王会开这种玩笑。
“不,还请金公公让我们见一见王上。”柳胥望着他背后的那顶软轿,眼神复杂而又坚决。
“呵,柳将军是在怀疑杂家说的话?”金公公听了这话,不由轻笑一声,眼中流露出一丝讽意。
“卑职只是想亲眼看看王上是否安好。若是王上真的没事,我们也就都能放心了。”柳胥解释一句。
“可是王上近几日里受了风寒——这你又不是不知。”金公公的语气里已经有了责怪和不悦,声音冷厉,“你说,是王上的金躯重要,还是你柳将军重要?”
“可是……”柳胥一时间也无话可说。
这金公公是在沉月王身边伺候了许多年的老人了,沉月王身体又素来不好,平日里常常不想见人,只这金公公能时时在他面前说上话。因此,就连柳胥这个禁军统领也对他有所忌惮。
“还请王下让卑职看一眼!”
犹豫再三,柳胥最后竟直接着朝着轿子里的人大喊了一声。
“你个狗奴才!你还真拿自己是什么……”金公公忍不住想要开口训他。
“金公公,莫要这样。”
突然,听得软轿中传来温清疏淡的一声——果真是沉月王的声音?
众人还来不及惊异,软轿的轻纱已经被那双无比白皙秀长的手轻轻撩开。
轿中露出那张温润清秀的脸来,和此时沐浴在月光下的那张脸一模一样,只是那张脸已经闭上了眼睛,而这张脸上的眼睛依旧如锻墨般纯粹莹亮。
然而,两张脸的苍白程度却相差无几。
——虽说病了几日,可谁都没有想到沉月王的脸色竟已经差成了这种地步。
柳胥见了轿中的沉月王已然这样不适,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跪在地上请罪道:“是卑职不明真相犯了大错,还请王上责罚。”
“不怪柳将军。”沉月王淡淡地抬眼,又说道,“你们快放了孤的王姐吧。”
“是。”
柳胥应声,示意手下放开公主。
“孤已经乏了。”轿中的年轻国王放下了纱帐,淡淡说一声,“金公公,我们回去吧。”
众人都跪伏地上,送那顶轿子远去,四下无人出声。
只有一人从始至终一直站立在那里,身子不住地微微颤抖着,呆愣的目光中有说不出的恐惧。
他没事,怎么可能?
她明明记得他刚刚倒在血泊里的样子,他嘴里吐着血沫,虚弱苍白得如一只将死的幼兽。她颤抖着看着他一点点没了呼吸,她……是的,她想到了逃跑,但她记不清在离开前自己做了什么。
她只知道她当时很慌乱,整个人同时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痛和空茫,于是,她就想着要在离开前带走点什么东西——她需要什么东西来补上自己心里的那一片空茫。
但她记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亲手割下弟弟的脑袋……当她回忆起他寝宫里的场景时,眼里便有铺面的血色和钻心的痛……可他,竟没有死!
那么,那个尸首便是假的了?
她抬眼去看那个从自己手中滚落的尸首,可惨白的石板地上早已没有了什么尸首,只有几处小小的血渍。柳胥已经让人移走了那个尸首。
独孤墨玉的眼里既有恐惧又有怀疑,说不出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