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头的麻意慢慢褪去,身上的寒气却始终萦绕难以消散。
蔚明真睫毛轻颤,闭了闭眼,缓缓从口中吐出一口浊气。
再度开口,已恢复冷静:“配的谁?”
卫珩看她目光清明,不曾一丝动摇,好似任何事都无法撼动她。
分明前一秒惊愕震撼,这一刻竟变得异常镇定。
卫珩微微晃了晃神,想到很久前夜深浓郁时,他站在门口盯着她。
那时身边兄弟一个劲催促他找女人,灌了他许多酒。
脑袋昏沉着,似乎有事去寻卫彦,却跌跌撞撞走到她的院子外。
她那时看到他,眸子尽是慌色,好似被吓着了。
毕竟,他是她名义上的小叔子。
同样也是个男人。
被沉醉酒意熏蒙了眼的卫珩,就在想踏出第一步时,看到她眼底骤然浮现的厌憎之色。
倏地脚下一顿,就见她眸光恢复清冷疏离之色,立即转身返回屋内。
她一直都是如此。
一直都能很快的调整过来。
分明恨他至极,却能够拆分出真情假意,愿意信他的话。
他贪恋她几乎入骨。
而她看他,依旧眼神冷漠。
卫珩吸了一丝气,腹腔里有股难忍的疼意。
他宁愿……宁愿她偎入他的怀中,痛哭发泄也好,憎恨打骂也好,也好过这一刻冷静得令人觉得不真实。
“明真……”
卫珩良久沉默后,却只叫了她一声。
蔚明真目光微动,未曾开口。
卫珩定了定神,同样是这浓郁夜色里,他和她的新婚房里,谈的却是这种令人心底发寒的事。
可转念一想,明真如今能重新回来,且站在他跟前,活生生的已是恩赐,何必奢想这么多?
况且,关于挖了明真尸身的人,卫珩也想找出来。
他不再烦心这些无关打紧的事,继续道:“之后,我随那群人而去,来到西郊口张地主家中。原是刚死了小儿子,怕去了地底下太寂寞,便出了极高的价钱。先前本差点配成了,听那几人口中说是活人。后来出了意外……应该是逃了。”
便放弃了活人,转求死人?
恰巧,她一个通奸失了宗谱姓氏,等同无名无姓之人被埋在郊外上头,尸身还不是想用就用?
谁会在意?
可娘埋葬她的地点,想来应是僻静之处。
谁会知晓……且擅作主张,把她尸身配了阴魂。
总不会有人盯着新坟,专门干这种损阴德的事吧?
蔚明真思来想去,总觉得这其中有猫腻。
想了会,蔚明真才道:“你可认得那些人?”
卫珩连忙摇头:“我怎会认识那种该死的奸人?”
蔚明真见卫珩误会了她的意思,微微摇头:“不,我是问你,可记得他们面貌,清楚他们来历?”
卫珩松了一口气。
他目前虽然在明真心中印象为负,且前科严重,但卫珩还是想在明真心里争取从良转好的机会,可不像被破坏了他建立好感的机会。
卫珩摇头,如实道:“都是头回见,可我却记得住模样。”
记得住模样?
那就好了。
蔚明真心念道,随即又看着卫珩问:“此事你如何看?”
卫珩:“明真……你是指……”
“被挖坟配阴婚之事。”
卫珩沉默一晌,才说:“我觉得……不会是无意。”
蔚明真唇角牵动一丝轻乎极微的笑,透骨寒凉。
蔚明真:“那就是有心人做的。”
卫珩听了蔚明真的话,也觉得这么做的人是认识明真的,可以说,从明真死后,到蔚夫人求老太爷将她尸身取回,一直到埋葬,兴许全程都在旁盯着。
思及此,寒气油然而生。
卫珩声音痛恨:“能干出这种亏损阳寿之事的人,必定心肠恶毒至极。明真……你可曾与人结怨?”
结怨?蔚明真仔细一想,她五年来不曾和外人红过脸,唯独被卫老夫人说上两句关于子嗣问题,而卫彦待她,虽不如最初时恩爱体贴,后边也还算相敬如宾。
什么人恨她如此之深?
竟连她尸身都不放过,要拿去配阴婚?
蔚明真努力回想,终究还是深深皱眉,摇了摇头:“若非要说恨我之人……我思来想去,也就剩……”语声一顿,蔚明真目光落在卫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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