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想好是来和解的, 可一见到俩人在书架前卿卿我我那模样,卫老夫人恨不得将早上喝得一蛊清润去火的雪梨红枣人参汤给泼在他俩身上, 让他们还敢不敢在老爷书房里肆意胡闹!
可也只在心里想想, 真这样做了, 也甭和解了。
依二孙子那性子,怕立刻就得拽着大孙子到衙门去。
卫老夫人心里气, 气得这脑子里火呀是蹭蹭往外冒。
站在身侧的王婆子察觉到老夫人气色不好,忍着火气, 心道还没张嘴说正事,就被二公子给挑起一缕心火, 待会还怎么交流沟通?
卫老夫人不说话, 王婆子便端着手, 几步上前来做这率先开口的和事佬:“二公子, 是这样子,老夫人昨儿仔细考虑过后, 始终觉着这家事吧,还是别宣扬出去, 闹得人尽皆知, 大家脸皮子上都不好看。这大早上特特地来寻二位,还带了一些补身子的礼,就是想同二公子好二夫人商议商议。自家人面前好好说, 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嘛!”
王婆子不愧是府里老人了, 会说话, 说得讨巧, 表情和颜善气。
卫珩略皱眉,这老婆子,在祖母跟前多年以来溜须拍马,从未失手,最是得祖母欣赏信任。
就说今日这趟带礼过来,以祖母先前对明真那般厌憎难忍的程度,绝不会做这种亲自送礼来和解的事,这事,多半是这王婆子撺掇祖母来的。
卫珩一想全明白了。
他没吱声,倒是低头看了一眼跟前的人。
蔚明真在卫老夫人进门,再到听王婆子一番后,瞬时心眼明镜般,一照既知。
这会不过是要缓一时和气,后头,还得刁难她。
只是,这时候缓和气氛,得利的会是谁呢?
多半不会是他们吧?
不让卫珩告衙门,直接利益者是卫彦,而关于卫彦,蔚明真还记得三年前的乡试,卫珩乡试落败,而刚好她外祖父得罪圣上,卫彦回家后便怪责迁怒与她,是她外祖父拖累他考功名的机会。
他本可中举人,卫老夫人还帮他在大儒先生那得到了推荐信,谁晓得英爵公被降爵后,族中子弟牵累甚多,连他这般沾亲带故的亲家都受了牵连。
想想她那时傻,一时也不曾了解外祖父为何如此,不单连累母亲受冷落,还令她在卫家不好做人。后头才晓得,圣上早有处置外祖父的意愿。
说白了,外祖父是在先皇在世时得的国公封号,而先皇去后,少帝年幼,不过十岁,饶是登基二年来,也是重臣内阁从旁辅佐。
一朝天子一朝臣,外祖父是先皇的人,前前后后被削爵降侯的不单外祖父一个,要比惨,先头博明侯还被收回大半封地,一如他封号般博明却是薄命,不过多久博明侯患病死去,侯爷府上下更哀鸣一片,族中子弟难以兴起,而今门可罗雀,说起也不过一声凉凉叹息。
而外祖父还是伯爷,封地仍在,只减少俸禄,但店铺地头都在手上,族中子弟虽受冷落,内阁之中,仍有上进好学虚心之人,还有一线希望翻身。
可卫彦不是蔚家人,连她当时都无法体谅外祖父,更何况卫彦呢?
他准备三年之久的乡试,加上她一直不曾怀孕,早就生出纳妾之心,而后头的事……
忆起曾经往昔,蔚明真心头却异常平静。
如今想想,世态炎凉,这人情世故,多归结于一个利字。
谁能带来好处,人心就偏向谁,若一旦没了好处,还会拖累,那就……
呵。
心底笑了一声,蔚明真目光淡淡,看向王婆子说:“明真从嫁入卫家后,就拿自己看作卫家自家人了。然而昨日清晨老夫人这般指责明真,口口声声指责明真勾引大伯,明真蒙受冤屈也就罢了,难道要二郎也背负这等污名,还不准反驳挣理吗?”
王婆子满面慈祥笑容在她一出口后顿时僵了片刻。
卫老夫人听着,在心底冷笑连连,一口一个自称明真,若非不是蔚明真那浪\荡贱妇,怎接受得如此之快?
这贱妇之前还说老天开眼,她倒觉得是老天瞎了眼!
把这克星又重新送到卫家来,真气煞她也!
想着,卫老夫人慢腾腾走上前来,来到王婆子身边,冲王婆子抬手一挥,示意她退到旁侧。
王婆子弓腰颔首,拘手立在一旁。
卫老夫人硬生生挤出一丝善意的微笑:“孙媳妇,昨儿的事,其实是一场误会。大孙子那天对你做的事,也是误会。误会只要解开就好,自家人,谈分家上衙门什么的,闹得这般生分不体面,让外人看笑话,咱们自家人能有啥好处呢?孙媳妇,今日这些礼,就当补补身子,孙媳妇你好好养伤,一家人,什么事过不去呢?”
卫老夫人好言善意,一张老脸笑得又僵又不自然。
蔚明真听她说罢,峨眉微蹙,想了些会,淡然出声:“孙媳妇只有一个要求。”
卫老夫人一听有戏,顿时眼底放亮,语声亲切几分:“孙媳妇你说。”
蔚明真冲卫老夫人浅浅笑:“老夫人应该还记得,昨日孙媳妇说的话吧?”
卫老夫人拧眉:“昨日?”
蔚明真见此,想这老东西记得她的,倒不记得她那大孙子做的,心中讽然,假的记得深,真的记不住,这选择性的记忆,真符合这老东西待人的准则。
有荣耀时攀附好言,没依靠时冷落糟践。
蔚明真侧首,那螓首低垂,目光柔楚令人怜爱:“二郎,你说,让大公子下跪磕头认个错,我们便罢了,可否?”
“你——”
不等卫珩言,卫老夫人已气不打一处。
下跪,磕头,再认错?
这贱妇疯了?
她大孙子何等金贵身子,将来可要考功名,中举人,走仕途的官人,而今要大孙子给这来路不明,身份卑贱低微的孤女看下跪磕头,反了这!
卫老夫人气极,那脸腾地一下就涨红,立在俩人跟前,面孔怒意盎然。
卫珩听了,这会便顺着蔚明真的话,帮腔道:“娘子说的在理,昨日既然说过,那今日,只要祖母愿意,让大哥过来磕头认错,那这事……一家人嘛,哪还有过不去的呢?”
卫珩微微晃了晃神,想到很久前夜深浓郁时,他站在门口盯着她。
那时身边兄弟一个劲催促他找女人,灌了他许多酒。
脑袋昏沉着,似乎有事去寻卫彦,却跌跌撞撞走到她的院子外。
她那时看到他,眸子尽是慌色,好似被吓着了。
毕竟,他是她名义上的小叔子。
同样也是个男人。
被沉醉酒意熏蒙了眼的卫珩,就在想踏出第一步时,看到她眼底骤然浮现的厌憎之色。
倏地脚下一顿,就见她眸光恢复清冷疏离之色,立即转身返回屋内。
她一直都是如此。
一直都能很快的调整过来。
分明恨他至极,却能够拆分出真情假意,愿意信他的话。
他贪恋她几乎入骨。
而她看他,依旧眼神冷漠。
卫珩吸了一丝气,腹腔里有股难忍的疼意。
他宁愿……宁愿她偎入他的怀中,痛哭发泄也好,憎恨打骂也好,也好过这一刻冷静得令人觉得不真实。
“明真……”
卫珩良久沉默后,却只叫了她一声。
蔚明真目光微动,未曾开口。
卫珩定了定神,同样是这浓郁夜色里,他和她的新婚房里,谈的却是这种令人心底发寒的事。
可转念一想,明真如今能重新回来,且站在他跟前,活生生的已是恩赐,何必奢想这么多?
况且,关于挖了明真尸身的人,卫珩也想找出来。
他不再烦心这些无关打紧的事,继续道:“之后,我随那群人而去,来到西郊口张地主家中。原是刚死了小儿子,怕去了地底下太寂寞,便出了极高的价钱。先前本差点配成了,听那几人口中说是活人。后来出了意外……应该是逃了。”
便放弃了活人,转求死人?
恰巧,她一个通奸失了宗谱姓氏,等同无名无姓之人被埋在郊外上头,尸身还不是想用就用?
谁会在意?
可娘埋葬她的地点,想来应是僻静之处。
谁会知晓……且擅作主张,把她尸身配了阴魂。
总不会有人盯着新坟,专门干这种损阴德的事吧?
蔚明真思来想去,总觉得这其中有猫腻。
想了会,蔚明真才道:“你可认得那些人?”
卫珩连忙摇头:“我怎会认识那种该死的奸人?”
蔚明真见卫珩误会了她的意思,微微摇头:“不,我是问你,可记得他们面貌,清楚他们来历?”
卫珩松了一口气。
他目前虽然在明真心中印象为负,且前科严重,但卫珩还是想在明真心里争取从良转好的机会,可不像被破坏了他建立好感的机会。
卫珩摇头,如实道:“都是头回见,可我却记得住模样。”
记得住模样?
那就好了。
蔚明真心念道,随即又看着卫珩问:“此事你如何看?”
卫珩:“明真……你是指……”
“被挖坟配阴婚之事。”
卫珩沉默一晌,才说:“我觉得……不会是无意。”
蔚明真唇角牵动一丝轻乎极微的笑,透骨寒凉。
蔚明真:“那就是有心人做的。”
卫珩听了蔚明真的话,也觉得这么做的人是认识明真的,可以说,从明真死后,到蔚夫人求老太爷将她尸身取回,一直到埋葬,兴许全程都在旁盯着。
思及此,寒气油然而生。
卫珩声音痛恨:“能干出这种亏损阳寿之事的人,必定心肠恶毒至极。明真……你可曾与人结怨?”
结怨?蔚明真仔细一想,她五年来不曾和外人红过脸,唯独被卫老夫人说上两句关于子嗣问题,而卫彦待她,虽不如最初时恩爱体贴,后边也还算相敬如宾。
什么人恨她如此之深?
竟连她尸身都不放过,要拿去配阴婚?
蔚明真努力回想,终究还是深深皱眉,摇了摇头:“若非要说恨我之人……我思来想去,也就剩……”语声一顿,蔚明真目光落在卫珩身上。
卫珩见明真眼神在他身上凝固半晌,情绪颇为复杂,顿时回过味来:“明真……我大抵知道你在怀疑谁了。不过,我这三月来不时会回一趟卫家,卫老夫人……或是,卫彦,应是没机会这么做。他们也不清楚蔚夫人将你埋葬何处。”
蔚明真声音凉凉:“卫彦毕竟是你大哥,卫老夫人也是你亲人……”
卫珩脸色难堪,手心微微攥紧几分,他不该说……她心里一定还极其憎恨卫老夫人与卫彦。
蔚明真瞧卫珩沉闷不语,忽生出几丝烦躁来。
她奚落两句,他这边就难受了?
蔚明真不免口气冷淡:“卫珩,我的死,你也有份儿。你休想我会与你同夫妻一般共处。但在外人眼中,我可以装样子出来。至于明早向卫老夫人请茶敬礼的事,你便说我不慎受伤,不便出面。你应当也不想我这模样被卫老夫人瞧见吧?”
卫珩眼见明真眼神凉薄,口气也不甚好,心知她绝不会轻易原谅卫家。
卫家坑害她至此,卫珩却毕竟身为卫家人,面对此境地,着实两难。
但冤有头债有主,若明真想报复卫家,他……愿意站在她身边。
“明真,我会帮你的。”
蔚明真冷不丁笑了一下:“你是该帮我的。”
卫珩听出她话里藏话,如今境地,明真是不得不靠他。
怕明真误解他的意思,卫珩又解释了一遍:“明真,我卫珩是心甘情愿的。明真……你即便拿走我这条命,卫珩也绝不说一个不字。”
蔚明真轻轻摇头:“不,卫珩,我不要你的命。但我要你做的……怕比这个,更让你难以接受。”
他的命,她要来何用?
况且,卫珩不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
算一算,卫老夫人,卫彦,蔚府里截下她信笺,仿冒她娘亲写回绝信令她万念俱灰之人,极可能,也是派人挖出她尸骨的人。
前两者她至少看得见,而后者……隐没在暗处,做这些偷鸡摸狗险恶至极的事,更令人发憷胆寒。
蔚明真想罢,而卫珩思考着蔚明真的话,心绪沉重却眼神坚定:“我会帮你的。”
听他重复而坚决的再次说了一遍,蔚明真不由地打量过去,眼神落在卫珩脸上。
默了一晌。
紧接着,撇开目光,声音很轻:“若让你下手……屠了卫家满门,你也会帮我吗?”
卫珩瞳孔一紧:“明真……”
蔚明真轻淡一笑:“不过,我不会做这种傻事。”
抄着一把刀子就上前把仇人扎死,这种事她蔚明真不会做。
何况,光是性命,未免太便宜那些曾辱她致死的人。
蔚明真闭了闭眼,脑中里好似划过一道道猩红记忆。
她受的每一记鞭抽,都触目惊心。
她被污蔑的每一句话,都心寒胆战。
直到死后,仍有人利用她的尸身赚取钱财。
一生到头,蔚明真连回忆都不愿再回忆。
蔚明真轻喘一声,目光缓缓睁开,落在卫珩面上:“我不会赶你出去,毕竟被卫家其他人瞧见,会不好看。但我不会与你共枕。”
蔚明真意思很明白,她没办法和害死她的帮凶同床,可卫珩是她目前唯一能够提供援手的人,蔚明真不会一时意气用事别卫珩赶出千里之外。
仅是能够共处。
也是她尽力的容忍。
卫珩瞧着身边的人。
他挨着她的臂膀,而蔚明真下意识靠着床柱,身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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