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老夫人硬生生挤出一丝善意的微笑:“孙媳妇,昨儿的事,其实是一场误会。大孙子那天对你做的事,也是误会。误会只要解开就好,自家人,谈分家上衙门什么的,闹得这般生分不体面,让外人看笑话,咱们自家人能有啥好处呢?孙媳妇,今日这些礼,就当补补身子,孙媳妇你好好养伤,一家人,什么事过不去呢?”
卫老夫人好言善意,一张老脸笑得又僵又不自然。
蔚明真听她说罢,峨眉微蹙,想了些会,淡然出声:“孙媳妇只有一个要求。”
卫老夫人一听有戏,顿时眼底放亮,语声亲切几分:“孙媳妇你说。”
蔚明真冲卫老夫人浅浅笑:“老夫人应该还记得,昨日孙媳妇说的话吧?”
卫老夫人拧眉:“昨日?”
蔚明真见此,想这老东西记得她的,倒不记得她那大孙子做的,心中讽然,假的记得深,真的记不住,这选择性的记忆,真符合这老东西待人的准则。
有荣耀时攀附好言,没依靠时冷落糟践。
蔚明真侧首,那螓首低垂,目光柔楚令人怜爱:“二郎,你说,让大公子下跪磕头认个错,我们便罢了,可否?”
“你——”
不等卫珩言,卫老夫人已气不打一处。
下跪,磕头,再认错?
这贱妇疯了?
她大孙子何等金贵身子,将来可要考功名,中举人,走仕途的官人,而今要大孙子给这来路不明,身份卑贱低微的孤女看下跪磕头,反了这!
卫老夫人气极,那脸腾地一下就涨红,立在俩人跟前,面孔怒意盎然。
卫珩听了,这会便顺着蔚明真的话,帮腔道:“娘子说的在理,昨日既然说过,那今日,只要祖母愿意,让大哥过来磕头认错,那这事……一家人嘛,哪还有过不去的呢?”
等二人现身,外头守着的人立刻发觉了他们,转身进屋朝里头人禀明。
不一会,等蔚明真和卫珩来到屋前。
外头人只喊了卫珩一声二公子,直接将蔚明真这二夫人当摆设,且眼神轻蔑鄙夷,好似蔚明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蔚明真丝毫不在意,这种轻慢态度,她前世就领受过,早不放在心上。
她晓得,卫彦的事,纸不包住火。而东窗事发之后,这火,率先烧的不是卫彦,不是卫珩,而是她。
从来都是她。
蔚明真从不曾似这一刻那般头脑清醒过,
目光坚决,深藏一丝冷厉之色。
蔚明真迈开脚,走入里屋。
一进去,就瞧见卫老夫人正坐着,而卫彦站在卫老夫人右手边。
他们俩进来后,卫老夫人打眼瞧来。
目光先是落在卫珩,恨铁不成钢,转而投向蔚明真,便索性翻了翻眼,前头那一点好印象而今全然没了,尽是厌弃。
“你做的好事!”卫老夫人没好气说着,又抬眼看了看鼻青脸肿的卫彦,心疼不已,“你瞧瞧,你大哥都成什么模样了?这还怎么出去见人?”
卫珩听了,看向卫彦。
卫彦那脸,果真肿成了猪头,不复往日儒雅气质,实在不忍目睹。
卫珩摇摇头,一脸可惜:“确实见不得人了……”随即又笑得随意,俩手一摊,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不过堂堂男儿,脸上挂点彩罢了,过阵子自然就好了,至于这般在意吗?还学个孩子告状,大哥,你这越活越倒退了啊。”
听着卫珩那满不在乎的口气,卫老夫人险些气炸,她攥着拐杖重重在地上一敲,喝道:“胡闹!你怎能如此说你大哥!快向你大哥认错!”
卫珩眉目一挑,笑眯眯地说:“认错?祖母……孙儿实在不知哪里犯了错,需祖母这般带人过来兴师问罪。”说着又恍然大悟般,冲卫彦看去,“噢……原来是这件事啊,祖母不亲自来,孙儿还想和祖母说呢。昨日夜里,闯入新房欲图对我娘子不轨的人,孙儿已经找到了。”
卫彦眼神阴郁地盯着卫珩,嘴边勾起一丝冷笑,虽没吱声,面容却带着胜券在握般的笃定。
卫老夫人脸色一黑,视线这时转向了蔚明真:“说起此事,祖母才要好好和你说道……此事不关你大哥的事,是这……这不守妇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