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说着村长就要带着七八个人一起往西王庄走,被他娘一直搂在怀里的二蛋突然说,“老屯爷爷,我来的时候,听着老杈崖山那头有木仓声,还看着有些人背着粮食在山梁上走,看样儿,像是洪队长的人……不知道,是,是把哪个村抢了。”
村人们听着都头皮发麻,原先光听二蛋说话,只觉得那土匪还远得很,现如今突然说就在不远的地方,这可不是吓得人腿脚都软了。
村长心里也打了个格凛,想了想,把妇女们留下,光带着几个汉们,拿着几支火铳,小心翼翼地往西王庄去了。
高高低低,妇女小孩儿的哭声从高家院子里传出来。
“达呀!”
“爷爷!”
高家下头院的院门,原本是很结实的厚木头,这会烂了半扇,再也挡不住野兽恶人,站在门外就能看着高家院里乱成一团。
地上楼梯上散着被踩得不成样子的粮食,整齐的青砖上还有吓人的血迹。
才不过过去了一天,原本欣欣向荣,和乐安稳的一家,就颓败了。
老高头躺在炕上,脸色青白,眼睛怒睁,却再也不出气了。
他嘴角还有暗红的血迹,老高头是硬生生气吐了血死的。
那些土匪闯了进来,本来老高家男人不少,能跟他们拼一拼,可吃了那下了药的麻糖,虽说是吃得不多,不至于立马倒下,可倒底不能跟好人比,只能拼命护着妇女孩儿退进了一间屋,那些土匪主要是抢粮食,上楼下楼,把各处屋里抢了个一干二净,这就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老高家的人眼睁睁地瞧着粮食被抢,那简直快要气炸了心肝肺。可也知道,他们这两支火铳,真要出了屋,只能是去送死。
本来老高家的粮食,也不是只往院里楼上放,在房后的山洼里头,还有个藏粮的秘密山洞,土匪走了以后,老高头就赶紧带着动作还算利索的高有武去老高家藏粮的山洞,结果发现那山洞竟然也都被土匪给搬空了,这粮食的秘密,可是只有他们老两口和大儿二儿知道!
但这会儿再追究是哪个透露的秘密,已经没了甚用,老高头先前跟土匪打的时候就在胸口上挨了一棍,这会见最后的指望都没有了,一口血吐出来,人就直挺挺倒下了。
当家的没了,高家老二受了重伤还没醒,五个孩儿里头,有三个因为那下了药的麻糖,都躺倒了起不来,就是大林石林和木林。
老高家一片愁云惨雾,老二媳妇就跟老大媳妇打起了架,这头才拉开,那头大林奶奶就上了吊。
能动的兄弟几个红着眼,把老俩口埋进了祖坟。
粮食是全没了,妇女们含着眼泪,把土匪洒在地上的粮食一颗颗拾起来,熬成稀汤,做了顿散伙饭。
高有武喝完了一碗清得能照人的汤,把碗一摔。
“大哥,三哥,四哥,我去寻喜旺这狗东西!”
“咱一起去!”
高有德脸上灰败铁青,眼珠子就好像不会转了一样,直勾勾地看人。
孔连翠一声也不敢吭,脸上还有被弟媳妇抓出来的道道。
其他两个媳妇已经默不吭声地收拾着家当,孩儿病得重,在这几个村里也寻不到大夫,只能用箩筐挑着,看能不能去外地讨个活命。
兄弟四个去得快,回来的也快,手里还拎着一小袋子陈小米,看着顶多有两斤。
高有武红着眼珠了,“喜旺那狗东西,他跑得倒快!他把咱一家害了,我不要了他的命,我就不姓高!”
听不坡村的邻居们说,喜旺昨天黑来就带着媳妇跑了,谁也没告诉谁说。
高家几兄弟把喜旺家砸了个粉碎,倒是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了陈小米。
这会儿一颗粮食都珍贵得很,高家全家的口粮被抢了个精光,一把小米都是能活人的。
高家老二终于咽了最后一口气。
兄弟几个又把老二给埋了,老二媳妇哭得死去活来,却是指着高有德和孔连翠大骂,“俺和俺孩不跟你们一处走,不是你们,俺男人还死不了!”
高家男人们都是默然不吭声,高有德咬了咬牙,把那袋陈小米放在老四面前,“老四,你招呼着你二嫂和石林。”
回来的路上,老五高有武就放了话,他要去当兵,回来给爹娘报仇!
让高有武稍微在路上帮着老二媳妇挑个担还行,让这糙老小再多做照顾人的活计,就不能指望了。
老三和他媳妇也没吭声,就默认了要跟老大一家分道。
眼看着兄弟三个带着妇女和孩儿都挑着担儿走了。
高有德回过头来,看着他媳妇,他媳妇正守着大林,大林时醒时睡,脸色腊黄,这会儿身子都抽抽了起来,显然是不行了。
“走吧!”
高有德挑起担子,一头担着一个孩儿,他媳妇背着两个破包袱,一咬牙,就出了屋,都没敢回头,离开了高家下院。
十里八乡,有名的风水宝地,富裕之家老高家,就这么败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