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看,就盯着泥地,好像泥地里开着花一样。
小椿虽然是男孩儿,特别迟钝,也感觉到了院里不同寻常的气氛。男孩儿做事向来简单,他一甩手,跑了。
他先头寻着的那个老鼠洞也不知道里头有没有东西,大壮他们挖着了些甚?
葛仙芹张了张嘴,倒底还是没把小椿叫住。
她哭丧着脸叫了一声,“娘……”
小椿他奶塌么着眼,跟没听见一样,抬起手捶了捶自己的老腰,就准备进窑里去。
他家的儿月都过成这样了,房都没有就两口窑,桐材两口俩住一口,她带着小椿住一口,再来个不亲的闺女,住哪儿?
“桐材?”
葛仙芹又叫了张桐材一声,张桐材直起脑袋,慢慢地站起来,葛仙芹不敢大喘一口气,眼巴巴地看着他,张桐材揉了揉脸,“叫红,红英跟你住,我去大柏树下跟老哥住。”
自从来花跑了,老张那头都没人做饭了,偏偏也没了粮食,东拼西凑才在楼上翻出一袋陈谷子来,也是张桐材帮他推成了小米,每天去帮着熬上一锅,这会就是白干的了。
老张那模样,也就没多少时候了,他好歹也是堂兄弟,从前也在老张家挣过不少粮食,这会白干些活倒也没甚想法。
小椿他奶才将进门,听了就转头过来,拿手指着张桐材,“你去那院,要是过了病叫一家人靠谁呢!”
说着就瞪向葛仙芹,“就跟我和小椿挤吧!”
葛仙芹心里大大松了口气,赶紧讨好地冲着婆婆笑,“叫她睡脚地,铺铺就行,红英你天明早些起!”
红英赶紧点头。
实际上那小窑洞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小得可怜,一铺土炕睡两人就有点挤,小椿又一年年大了,地上能过脚的也没多大地方,挤三个人是真不容易。
葛仙芹觉得不管怎么说,先住下再说,闺女也大了,托人打听打听,住不了多长时间就寻个婆家出嫁了就行了,嫁得近还能给小椿当个来往依靠。
小椿他奶也大概是想到了这个,这才勉强开了口。
一家人的气氛总算稍稍有点缓和,就听见院外脚步响,一个妇女笑咪咪地走了进来。
“仙芹嫂?听说你家来客人了?”
李茹手里端着一个大碗,就像是走家窜亲戚一样进了院,特别自然。
都在一个村,就算先前不怎么来往,但只要是有一方有意亲近来往,那也能热络起来。这些天李茹请葛仙芹来自己家里帮忙做过衣裳,做点甚吃的也悄悄给张家送些。
葛仙芹看见李茹手里的大碗,里头放的都是土豆,个头不大,可是满满的一碗,特别实受,这个时候,可没谁家舍得拿出这么多的吃食。
“二梅?就是俺在河东的闺女来了,也不是甚客,你这是做甚,快拿回,你家也难过哩!”
推让了一番,葛仙芹才把这碗吃食收下了,又推着红英,“快叫姨?这是你二梅姨,人可好哩,小椿在她那儿,可没少混吃的。”
小椿他奶的脸上也换上了笑模样。
二梅和她兄弟可都是能人,懂得那么多吃食花样,这年成再不好,都饿不着二梅这样的能干人啊!
“二梅姨!”
红英站起来,怯生生地叫了李茹一声,注意力就被李茹送来的那一碗地豆吸引过去了。
满满一大碗哩,都是干的!
李茹也是听小兰跑回去当稀罕事说,这才知道小椿家从河东来了个姐姐。
这个赵红英,李茹也是知道的。
当年赵红英从河东逃荒到了谷堆村,还在小椿家住了几天,可是小椿家太穷了,自己一家人都养不活,再添一张嘴更是霜上加霜,没办法,赵红英就跟上别村逃荒的走了,这闺女也是命硬,一路上逃荒要饭,遇上过狼群,不知道为啥那狼也没吃了她,也遇上过人贩子,结果人贩子自己就被人打死了,她一路从河西最东边的沁城县走了好几百里,到了河西最南边的梧桐县,在梧桐县落了脚,嫁了个人家,生了孩儿,男人死了,又嫁,男人又死……
赵红英一辈子活到八九十岁,嫁过三次,都是男人先死。过得日子不能算好,可却一直坚忍地活着……乱世结束,日子好过以后五十来岁的赵红英还回谷堆村来认小椿这个弟弟,把自己当初逃荒的经历告诉谷堆村这边的亲友。
李茹也是想起了这位家族故事里提到过的老姑奶奶,这才拿了些粮食过来看看。
“仙芹嫂,你家地方不大,准备让红英住哪儿呢?要不去我那儿吧?俺家人口少,还能给俺做个伴。”
葛仙芹一家顿时都是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