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林,这泉水洞就在你们家院子的后头,吃水真方便!不像在谷堆村, 大家担个水, 还要大老远地去山后担……”
小兰蹲在草地上, 手上摘着水灵灵的藁本,一边找着话跟大林说。
不过说心里话,要是没有土匪那件事,小高村那简直是山里人家最喜欢的落脚地了,泉水清甜, 种些甚都容易, 菜地里不管是青菜还是果子,都有一股子甜甜的味道, 比谷堆村的强多了。
大林跟小兰找理由回了一趟小高村,路过老高家院子的时候,发现不光是没人,连原来的房门和院门都被人给卸掉了。
大林就有点闷闷的,不过小兰夸他们小高村的水好,他还是挺高兴的。
“嗯, 吃水是方便, 你尝尝这个!”
大林随手把自己在坡上采到的红果子递给小兰,“不过我听许同志说了,如今赶跑了南岛人,打倒了恶霸和土匪,新军就要过江打到南方去,等打败了旧政府的老爷兵,咱全国就都安宁了,到时候,不管是城里,还是咱村里,都要好好的建设咧……”
小兰啃着果子,听得入神,“咋建设?”
“好像是要在山上开梯田,修水渠,把曲水河里的水从山下引上来,浇地就从水渠里引水,再在咱村东边西边修上两个大坑,里头放满了河水,到时候咱村担水就不用走山路去山后担水了,走上几步平路就能去到大坑边,也跟这边有泉水洞差不多了!”
小兰听得悠然神往,“天呀!走两步平路就能担上水,那生活过得可真美!我是再不想跑那么远去担水了!”
也是得亏这两年不旱了,在雨季的时候,在外头放上水桶和缸就能接上雨水,水窖里的水也总是满的,不然光每天的担水就把人累死!肩膀上都能磨起了老茧!
大林想了想说,“那估计怎么也得好些年吧!村里人家修个房子还少说得一个多月呢,许同志说得都是开山劈石的生活,怕是要费好大的劲儿了。”
小兰笑眯眯地,“那有甚?反正咱村这么些人呢,一天干一点,慢慢地也就都能干好了,只要有人带头就行!”
大林登时多看了几眼小兰,没想到小兰整天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倒是心里头有正主意呢!
俩人摘着野菜,畅想着未来,大林就觉得心里的烦恼好像也被风吹跑了似的。
眼看着日头渐高,大林就站起身,“快晌午了,咱回吧!”
俩人背着野菜筐子往山下走,才将将走到大路上,就看见有两个人背着担着好些东西,一步步地往小高村方向走呢!
“咦?这是谁?”
小兰站住了脚,打眼望过去,看不着人脸,不过看那两人,浑身灰扑扑的,一看就知道是走了远路来的,就赶紧去看大林,“大林哥,这是不是你家的人!”
不过她人字还没说完,大林就猛地飞奔出去,几步跳下山坡,一路拼命地跑,大喊大叫,“娘!娘!达!达!”
那个落在后头的人影,他再也不会认错的!
肯定是他娘!
大林跑得猛,连背上筐里的野菜都散了出来也顾不上,小兰就走几步捡一捡,她虽然看上去什么也不愁的模样,不过也不是甚都不想的,这会儿她心里就在嘀咕呢。
大林他达他娘回来了倒是好事,可是那是不是大林哥就要回小高村了?
那她们家不是又没有男丁了呀?
“娘!达!”
大林一口气冲到那两个人的跟前,那俩人听到了大林的声音,都吃惊地转回头来,看见活生生的大林,眼睛都瞪圆了。
“大,大林!”
穿了身灰扑扑衣裳的中年妇女向后退了一步,这才站定了抬头看大林。
几年不见,当初那个只到她肩膀的大儿,居然都长得比她还高一个头了!
“大林!你还活着!我的儿啊!”
孔连翠一直以为当初大林病成了那模样,是肯定活不成了,后来逃荒路上受苦遭罪,想起被撇下的大林来就直想掉泪,不过换个念头想,就算是那会大林能起身跟着他们一起逃荒也多半是不成,孔连翠的心里就能好受些,这会儿猛地看到长高长大了的儿子,那当真是惊喜交加,抱着大林就嚎啕大哭起来。
“娘!”
大林也哭了,一边哭一边转头去看他达。
哪知道一转过头来,看到的却是他三叔!
虽说过了好几年,他三叔长得浓眉大眼,也跟他爹像,但当儿子的,还能认不得亲爹?
“三叔?”
大林看到是三叔,欣慰是欣慰,三叔也活着回来了!
可他达呢?
“娘,俺达呢?二林和三林呢!”
孔连翠一听这句话,哭声更大了。
高有材本来也含着泪,这会儿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尴尬了。
“你达……俺大哥他,不在了!”
大林其实这两年思念家人的时候,也想过逃荒路上危险那么多,能活下来的十个里头不到三四个,万一……他达娘有个好歹……
他路过破庙的时候,都会进去偷偷磕头,求老爷保佑他一家能平安回来。
这会儿大林就忍不住哇的一声,也放声大哭起来。
少年的哭声,可比孔连翠的痛多了,他心里难受,只觉得天翻地覆了。
这会儿没看见他达,他达是不在了,那二林和三林没看见,是不是也……
“二林和三林呢?是不是,呃,也,也不在了?”
“没,没有,是在长平县的时候,给寻了个,好人家,送走了……”
孔连翠虽然哭得涕泪交流,可一听这话,就赶紧回答,生怕让大儿误会了。
大林心里撕扯的疼好像略好受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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