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生结只能保她不死,可该遭受的疼痛,却是丝毫不会减少的啊。
洛常羲的脑中忽然浮现起十多年前,她第一次见到风情时的模样。虽然自那以后她又于这世间活了这许多年,可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或一件事,能像当年的风情一样令她心神俱震。
那年,她八岁,风情九岁。
印象停留在一个让人压抑崩溃的场面——
瑟缩在昏暗角落里的孩子,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左肩空荡荡的一个血窟窿。
却没有失去意识,只是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亲手割下了自己腹部的一块皮肉,然后,又亲手将那皮肉缝合在断肢创口处。
洛常羲第一眼看见她时,她恰缝了一半,见旁人侵入,便停下动作,漠然地盯着这不速之客。
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眼神,就像一匹临死的孤狼,绝望到了尽头,便已无所畏惧。她从未见过一个孩子能拥有那样死灰殆尽般的眼睛,好似倾尽天下,也再找不出任何可以令她重展笑颜的美好。
那只是一个……仅仅九岁的孩子啊。
胆识,果决,魄力,狠辣,超脱,释然。
这些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获得的东西,全部集合在一个年仅九岁的孩子身上,让人如何不触目惊心,荡魂摄魄。
而如今……
洛常羲之前只是觉得,自从找到了唐阮之后,风情就变得和以前不大一样,面上明显多了许多情绪,偶尔原本的坚定也会因她动摇。可到底她身上的某些东西从未改变,如那自始至终的坚毅与隐忍,从少不更事的儿时开始,她便已漠视了肉体的折磨与痛苦,或者说,是习惯性地将那些疼痛都强忍下来。
再冷淡的人,受到重创,就算一声不吭,也难免流于面色。可风情这个人,连嘴角都不会瘪一下。
洛常羲说不上来这到底是好还是坏,或许对于她们这种旁人来说,应该是好的,毕竟一个受了伤不会乱嚷嚷的人,一定能省却不少烦扰。
可对于风情自己呢?
洛常羲叹了口气,不禁将目光移向懵懂的唐阮。
这个孩子,如果可以快一点长大就好了。只有她长大了,才能给那个人一个可以依赖示弱的寄托啊。
“洛大人,你的眉毛都可以绞出一台子戏了。”
洛常羲皱了皱眉,瞥了一旁说风凉话的绮罗香,道:“收拾,走。”
“好吧,好吧。我去扶阮妹子了。”绮罗香耸耸肩,把台阶上遗落的物品归置妥当,便走去扶过风情怀里的唐阮。
风情将暂且蒙着眼睛的唐阮小心托付给绮罗香后,扭过脸去捂着嘴轻轻咳了几声,咳出嗓子里的淤血,她处理得并不讲究,只拿手背将唇角的血渍蹭干。
绮罗香抱着唐阮,瞥见她手中的异物,咦了一声:“哎?阮妹子从哪里弄来的这把短剑?”
唐阮这才想起,刚刚从那死人身上摸来的短剑一直被自己无意识地捏在手里。她摇了摇头,解释道:“绮姐姐不是说过,这水底下有人尸体么?我刚刚下水匆忙,身上没有冷兵,怕耽误了事,所以就寻了寻那尸体,搜刮来的这柄短剑。只是忘了扔……”
“等等,先别扔!”绮罗香猛地捉住唐阮的手腕,从她手上小心地接过短剑,照着剑柄瞅了又瞅。
风情等人已收拾妥当,见绮罗香还在看剑柄,和魔障了一样,便问:“怎么,事出有异?”
绮罗香将短剑递给风情,道:“你看看。”
风情没有接,也没去看,只是垂下眼,轻声说:“……又是囚牛么。”
“嗳?真是奇了,你脑门上莫不是开了个天眼,怎什么都知道?”绮罗香瞪大眼睛叹道。
“……现下无暇管它,你先将它放入行囊,出去后再细查这条线。”
绮罗香叹了口气,只得应风情的话去做,“啧,怪了,下个鬼渊还和这囚牛势力的人纠缠上了,这么多门派势力,竟只有它有能耐随我们一齐入海,可我却又从未听说过这股势力……要么它是有天神相助的新起之秀,要么,就是个隐藏太久的暗诡老树,泥里面盘根错节的,鬼晓得那根茎抓了多深的一块土。”
“不错,虽说争夺诸神问的势力纷杂,可这个有囚牛标识的怕没有那么简单,亦不知其真正目的。”洛常羲鲜少地赞同了绮罗香的看法,“风情,定要仔细这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