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和谢家都坐落在七荷屯,相隔不远,不过夜路出行,虽然一再被催促,但车夫还是力求平稳,毕竟里面坐着的是府上的老祖宗和三小姐,他怕出差错。
车厢里,谢老太太双目通红,拉着谢重华的手自责道:“昭昭,你大姐就留下这么点骨血,如果滢姐儿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以后可怎么去地下见阿菁?都怪我,我没照顾好阿菁,连阿菁的闺女也保不住,应该把他们接回府亲自照顾的。”右手握拳垂打着自个儿胸口,想起亲手养大的谢菁华,真真是既懊悔又内疚。
将沈滢沈润接到谢府明显是糊涂话,沈家也不可能任由她们这么做。徐妈妈在边上安慰她:“老太太别急,小孩子哪有不生病的,说不定是报信的人夸大言辞,小小姐会逢凶化吉的。”
谢重华亦跟着道:“祖母您不要担心,滢姐儿不会有事的,大姐会保佑她的。”
前世的许多事,谢重华都记不得了,被关在沈府里那些年,她是听不见外面消息的。等到离世前,连早年的记忆都模糊了,因而此刻她实在想不起沈滢这场病的前因后果,但能肯定的是滢姐儿不会死。
然而,等她们抵达沈家的时候,滢姐儿已经没气了。
谢重华脸色煞白,双眼僵滞,尽是不可思议,怎、怎么会这样?滢姐儿明明命不该绝的,她才三岁,还那么小!
想起前不久她还摘了院子里的杜鹃花给自己,还软软糯糯的唤她“三姨”,谢重华难以接受。
眼前人来人往,屋内亦不平静,她却恍若未觉,倚着房门紧紧咬唇。
变了,都变了。
滢姐儿到底怎么死的,不是说只是着凉起热吗,沈家这么多人,居然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
“三姐,你怎么才来啊?”早已随嫡母来沈家的谢清华走过来,眼眶微肿,不难看出刚哭泣过,“大姐夫好几次派人去府里接你,想你来看滢姐儿最后一面的。”
她的声音很轻,神情伤感,低低缓缓问着,无形中透着几分指责。
是了,沈雍!
她想起当日在她闺房里,自己拒绝他并说不可能为人继母,沈雍曾问她是否介意滢姐儿和润哥儿的话,心中骤寒。
谢重华的视线在屋里扫过,沈家的主子下人们乱作一团,哭闹声不止,却没有看见沈雍。她心中气愤,问谢清华,“他人呢?”
谢清华滞了一下才答话:“姐夫和沈太太说去后院家祠了。”
闻言,谢重华快步下了石阶,不顾身后照影相唤,出主院径自往沈家家祠方向去。
怒意和恨意催着她脚下越来越快,没多会就把照影落在了后头,一路小跑到了祠堂外,她对守在外面的小厮道:“让沈雍出来!”
那小厮自是识得她的,见她气势汹汹,忙去叩门,“爷,谢三小姐来了。”
祠堂里很黑,连丁点祭奠的烛光都没有,他从黑暗中出来,挥退了侍从,下阶望着少女,语气沉道:“阿重,滢姐儿没了。”
“别这么喊我!”谢重华语气激动,仰头瞪向沈雍,似吼似骂的喝道:“是你对不对?你为了让我来沈府,故意让滢姐儿生病,你总是这么不择手段利用亲生女儿来牵制我,沈雍,你真歹毒,竟然还有脸来见我大姐!对着她的牌位,你难道就不会感到无地自容吗,她怎么死的你忘了吗,害了她还要害滢姐儿,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谢重华咄咄逼人,连带着前世的怨和恨都在此刻彻底爆发。
“你在说什么?”沈雍被狠狠骂了一通,眼神从最初的悲痛到震惊再到恐慌,最后握住了少女胳膊,答非所问:“阿重,你听了何人胡言乱语竟这样想我?虎毒尚不食子,难道在你心里,我就那么狠心?”
谢重华浑身都在发颤,被沈雍一碰就炸,失了理智冲破压抑,挣扎着甩开对方,“你别碰我,别喊我!”
她双眼赤红,四目相视,原本古灵精怪的灵眸里尽是嫌恶,冷笑着说道:“虎毒不食子,呵,你比虎还毒!沈雍,你不就是那样的人吗,你敢说,我大姐的死和你没有关系?”
沈雍身形微滞,片刻又强作自定的解释:“你大姐是难产离世的,我也很伤心。”
“你伤心?”谢重华讽刺之意更浓,“她为了你生儿育女,进你们沈家后可有半分对不住你的地方?而你呢,沈雍,你以前站在她身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你对得起她吗,你就算是个没心的,我大姐也该把你焐热了吧?算计她的性命,又在她尸骨未寒之时来向我求亲,你还有脸说你伤心?”
沈雍已顾不得她怎么会说出这些话来了,只抓住了她话中重点,惊讶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的心意,我以为你一直不懂这些呢。”
他话落上前两步,反问她:“我在想些什么,你不知道吗?”眼中的丧女之痛渐失,取而代之的是炙热的深情,凝视着她。
谢重华只觉得倍感耻辱,激动道:“你不要这么看着我!”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