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一年, 燕王妃终于有了身孕。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云城, 有些人也终于坐不住了。
紫华城,扶柳宫。
廊腰缦回的过道上盈盈徐行着一位中年美人,只着了淡雅简单的素色长锦衣, 髻上只插了一根雕花簪子, 脂粉未施, 却如烟柳般静美。
她徐徐穿过了长长的廊子,来到一处写有“岚心阁”的精致小殿室处,正欲敲门, 却听得里面女子的哭声。
“公主, 您在此伤心又有何用呢?”雨香低声劝道, “公主跟燕王殿下无缘, 又何必这样糟践自己呢?”
自去年从燕城回来,赵千岚便跟行尸走肉一般, 日日待在这岚心阁中,哪儿都不去。她已经彻底没办法了, 得不到又放不下, 该怎么办呢?
“岚儿!”韩柳, 也即赵千岚的生母, 当今柳妃,敲了敲门,推开门进屋。
赵千岚抬头看了眼来人,眸中却满是讽刺,“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韩柳已经习惯了女儿对自己的无礼,目色没有一丝波动,缓步走到她跟前,“我早就同你说过,你和他是不可能的。他既娶了妻,孩子是早晚的事情,你还是早些看开的好。”
赵千岚仿佛找到了一个出气的人,冷笑道:“看开?你自己又看开了吗?后宫的女人不停地在生孩子,你自己还不是偷偷夜里哭?皇上已经多久没来扶柳宫了,你又何曾有一日忘记他?”
韩柳的神色变了变,却也没有辩解什么。
或许真的有遗传吧?她的女儿跟她一样,情根深种,不得解脱。
“公主,娘娘是真心疼您啊,您何必说这种话来让她伤心呢?”雨香道。
“真心疼我?真心疼我就是把我送去和亲?!真心疼我,就是让我在宫里成为这样一个谁都瞧不上的空头公主吗?”
韩柳早就过了情绪冲动的年纪,她就让赵千岚发完牢骚,倒完心里的抱怨,这才缓缓开口:“我虽然求不到,但好歹认命,不会去别人跟前讨人厌。你今日在此哭一哭也就罢了,但切莫再出宫去惹是生非,徒添祸端。”
赵千岚笑了一声,“这才是你今日来看我的真正目的吧?我的好母妃!你就巴不得我跟你一样,烂死在这扶柳宫里!对吗?”
“先前燕王成亲,你也出去闹了不少回,又有什么作用呢?岚儿,你听我的,你的命就是这样,你得好好受着。”
“住口!”赵千岚吼道,“我跟你不一样!我从来不信命!”
韩柳只是默默看了她一会儿,终究是摇摇头,“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如何,我也从来都管不上。”
她转身离开,赵千岚顺手把手里的杯子砸过去,“小时候你什么时候尽到过做母亲的责任?现在我又何须你来教?!”
她从小便是跟着父亲冥天在洛城长大,她不喜欢她的母亲,因为她的母亲的目光从来都在天昱帝的身上,看不到别的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女儿。
或许,如果她是她和天昱帝生的女儿的话,她会很关心吧。
韩柳却跟看淡尘世一般,没有跟她计较什么,还是用同来时一样的缓慢步子,离开了岚心殿。
赵千岚看见她如此淡漠的模样,心里更是恨得厉害!
她讨厌她这副假清高的模样,仿佛什么都不在乎,可事实上,她只是连争都不敢争的可怜虫而已。
父亲已亡故,母亲万事不理。她没有谢卿卿的好命,她没有任何人能依靠,她只能靠自己。赵千岚就这么哭到了夜里,才渐渐停歇。她呆呆地看着烛光,忽然开口道:“雨香,替我去把暗格里的东西拿出来。”
雨香神色一怔。
暗格里的东西,是当年公主从洛城返回宫中时带回来的。这么多年来,即便当初公主被逼远嫁都未曾动用过,现在竟然要用?
赵千岚淡淡瞥她一眼,雨香低头应了是,转身走到床榻旁的一副水墨丹青画卷前。那画卷画的是洛城碧庭湖的满湖芙蕖花,是当年公主的生父冥天留下来的。
记得那时候,冥天还是洛城有名的世家公子,与韩柳情投意合,被传为一段佳话……只是后来……哎,转眼间已是草木枯荣二十载,冥天早已逝去多年。
雨香心中暗暗叹息,伸手小心地掀开了那副丹青画卷,对着里面一块普通红木板轻轻一推,那同普通屋墙一般无二的红木板竟被推开,露出一方小小暗格。
她将里面一只雕花铜盒取出来,呈到赵千岚面前。
那铜盒触手微凉,带着空置许久的冷意。铜盒打开,当中躺着一枚雪白的丸子。丸子外周还有一层薄薄的琉璃,阻隔了空气。
“这就是传说中的隔空御香丸?”雨香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儿,眸中震惊。
赵千岚点头,“对,这丸子拿出来后便会化成烟尘,并能在释放的瞬间导致幻觉,从而被外人操控神智。这个药……如今大晔已经没有人能练得出来了。天下间只此一颗。”
“这有什么用呢?”雨香诧异道。
赵千岚唇间冷笑,“若是用对时机,威力无穷。”
同一时间的燕王府中,谢卿卿面对着又一盏不知叫什么的补汤苦恼地皱眉。
她说要自己喝,赵熙沉便想去给她备好等下沐浴所需的衣裳。结果再回来时,桌上的汤根本纹丝未动。
赵熙沉走过来,将她抱起来,放到膝盖上,拿勺子咬了一勺,送到她嘴边,“乖,喝一点就好。”
谢卿卿不情愿地微微张开了嘴,只喝了半勺,便不乐意了。
赵熙沉只好让人把汤收走,“卿卿若是不爱这个汤,明日再熬些别的吧。”
谢卿卿摇头,“是我吃太多了。并不是汤不好。你就别为难大夫们了。”
赵熙沉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好,都听你的。”
“殿下,上回在云缘寺看见四妹妹,也没来得及多问什么。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她忽然开口道。
“知道你关心这件事,我已经派人去打听过了。”赵熙沉将她抱到榻上,“你的四妹已经回了谢府了,虽说精神如今还不大好,但这次并没有跟着不相干的人离开云城,你可以放宽心了。”
“那还有李大哥呢?”谢卿卿又道,“他已经安全离开祈国了么?”
赵熙沉点点头,“我早就知道你要问的,怕你忧心,所以都提前备好了。李聿已经平安离开了祈国,不过并没有回唐国,而是北上去了宁国的鸾光塔。”顿了顿,又续道,“南唐来云城的使团里并不包括他,他在云城只是路过。他真正的目的是去鸾光塔。南唐这两年天灾不断,国运不好,他是想去鸾光塔许愿求签。”
鸾光塔是过去大一统的大晔王朝的皇家寺庙所建造的佛塔,据说求签十分灵验。不过他一个国君扔着国家不管,这样大老远地去求签,似乎不太妥当。或许也是怕她担心,所以才对她有所隐瞒吧。
赵熙沉又道:“ 南唐这几年情况不大好。李聿人不错,却着实不是个做国主的料。”
谢卿卿点点头,心道,他原本也不想做这个国主的。不过她十分聪明地没有说出口,
她最近都不出门,如今在赵熙沉口中知道这些已经够了。她若是再多提几句,指不定她这个夫君心里又不舒服了呢……
“卿卿。”赵熙沉坐到她身边,忽然柔声道:“我是不是……太喜欢吃醋了?”
谢卿卿一抬眼,便瞧见自家夫君颇为幽怨的眼神,忍不住掩唇一笑,“是的呀。”
赵熙沉低头看着她的笑容,“嗯,我以后尽量改,尽量做到,真真正正的万事随你所愿。”
谢卿卿嗯了一声,两只小手抚在他的脸颊上,灿烂地笑,“殿下,我都已经有你的孩子了,你还总是吃些不相干的飞醋,岂非自己找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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