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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卿卿迷迷糊糊中,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座宫殿。
就是上次曾经到过的,卿妃所在的宫殿。只不过,这殿阁外的那棵桃树已经从小树苗长成了很高很大的一棵,这会儿开了一树的花。应该是好几年过去了吧。
花瓣纷纷扬扬的,落在殿门口。四周迷蒙如同仙境一般,鬼使神差的,谢卿卿再次跨过殿门,走了进去。
眼前一花,再次定睛看时,已是那间熟悉的华丽雅致的卧室。
塌上一个身形削弱苍白的女子,虚弱地靠在床榻上,似乎生了重病,不声不响的,视线仍然落在窗外。
心中突如其来的排山倒海的悲寂和凄凉。谢卿卿知道,这是落卿卿此刻的心情。很奇怪,这次的心情与上次的明显不同。上次有着对某个人汹涌的恨意,也有对另一个人的思念。可这次,却只剩下苍白的悲寂了。仿佛她不会爱了,也不会恨了。
床榻边又出现了那位明黄衣袍的皇帝,他眸中翻腾着无法遏制的痛楚与绝望。
他缓缓道:“朕不管做什么你都不会接受朕了是吗?”苍凉暗哑的声线回荡在空寂顾冷的宫殿里,传来阵阵回响。
女子仿若未闻。
良久,男子又道:“朕若将这天下都赔给寂风,你会试着接受我吗?”
音色沉稳,却透着世间最低下的恳求之意。
女子终于出声,音色淡淡的,“你不会这样做的。你当年和他假意为朋友,又骗取我的信任,诓我指认他意图谋反。你做这些,不就是为了除掉他,稳固这个天下,如今又怎会轻言放弃?”
“朕想除掉他是因为,朕想得到你!”他低语道,“卿卿,八年,整整八年了。我在你身边整整八年,还不足以磨灭他在你身边区区几个月的记忆吗?”
怒声传来,穹响耳侧。
女子仍然是呆呆的,没有什么反应。可她的目光却已经会直直看着君桢了。
她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情意,这么多年从未变过的情意。
谢卿卿心头一震——那份柔软和动容她并不陌生。当初赵熙沉对她好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心情。所以,这时候的落卿卿是对君桢动心了吗?!
即便,她此刻脸上的神情仍然冰冷。
你不是应该喜欢寂风的么……怎么能又对别人动心?谢卿卿心头不解,她欲走得近些,去感受落卿卿的心情,可眼前却忽然如凋零樱花般飞散,景象模糊成一片迷雾。
眼前再一次看清景象时,已经不是那处厢房,是外头那棵桃花树下。那棵桃树仿佛又长高了些,花儿也愈发繁盛了。只是这殿中的气氛愈发悲寂,顶头似乎罩了一片乌云,总没有晴朗的时候。
落卿卿坐在那里,拿着手帕,咳得厉害。
旁边的丫头哭道:“娘娘,您为何要这样作践自己呢?皇上对您十年如一日,只除了两年前跟您发过一次火之外,这十年来从未有对娘娘半句重话。奴婢知道,娘娘您也是看在眼里了的,可为何娘娘就是不给皇上一点点回应呢……奴婢奉皇上之名,陪在娘娘身边整整十年了,皇上的苦奴婢看在眼里,娘娘的苦,奴婢更看在眼里……”
落卿卿打断她的话,“寂周的大军如今到哪里了?”
那丫头哽咽下,道:“听说……三十万大军,再过几日,就到泗水南岸了。”
“哦?那岂不是快要兵临皇城?”她喃喃道。
丫头点了头,“所以皇上今日没能来看您,但是皇上他明日就会来的……皇上他……”
落卿卿摇摇头,“不要说他,我不想听。”
丫头瞬间没有声响,仿佛再一次见识了这个女人的无情。
落卿卿让她退了下去。她独自坐在桃花树下发呆。
谢卿卿坐到她对面,低声与她道:“寂风陪了你数月,君桢却陪了你十年。你若真变了心,也算不得什么。你不用如此自责。”
可她自然听不到这话。她从袖兜中逃出一颗珠子来,正是那枚谢卿卿在鸾光塔第六层拿到的影月灵石。
她对着那珠子,低声道:“寂风,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而来。可是,十年过去了,若我的心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模样,我又有何颜面见你呢?”
她可以为了寂风永远对君桢冷漠以待,然而她欺骗不了她自己的心。
她忽然喉中一甜,丝帕捂住嘴,吐出一口鲜血来,接着,手一松,晕了过去。
“卿妃?卿妃?”谢卿卿吓得急忙唤她,却唤不醒……
寂周大军势如破竹之时,一惯勤于政事的敬帝却因卿妃忽然咳血晕倒而殚精竭虑,昼夜陪伴,无心战事,以致贻误战机。寂风统领的三十万大军顺利兵临皇都,一身兵戎的他隔着一条宽阔的泗水,与对面的君桢遥遥相望。当他们双双射出那支箭时,白衣女子忽然冲了上去,挡在了中央……
谢卿卿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心头一阵凄婉,猛然醒了过来。